我知道寫你很難,但我必須寫。我們的矛盾,起源于貧窮。一九九一年,我不知道二十塊錢可以買到什么東西。我是真的不知道,只是每天蹲在一間小平房里,拼命寫文章,寫詩,幻想有一天成名,可以用豐厚的稿費養(yǎng)你。你在旅行社,旅行社在四星級酒店,你上班下班心態(tài)反差巨大,有時讓我陷入一種混亂的情緒,類似于鮮花牛糞,天.土地下之類的感覺。我只有更拼命地寫,才能擺脫揮之不去的窘迫。你掙錢并不多,我又決不吃軟飯,為這事我跟你急過很多次;你家里的態(tài)度很開通,又是我的另一種壓力:我沒有退路,我必須混出樣兒來,大家才會看得起我。我身上經常只有二十塊錢,是抄兩萬字稿子得來的。你沒來的時候我把它變成方便面和天壇雪茄,你來的時候我就叫你拿去買些肉啊什么的回來,我們可以享受一番。我那時瘦得像一張相片,在屋子里飄來飄去,洋溢著自我感覺良好的喜悅;你則像一朵嬌嫩的塑料花,清爽宜人地印在相片上,不時為我沒來由地驕傲。我的確驕傲,我不驕傲就不能堅持下去;何況,驕傲還讓我練出了一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