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問,是人區(qū)別于他者的根本標志,而生存亦可簡約為回答。作為思與說的存在,人是問題。有問必答是人的命運,有問而未必有答同樣是人的命運,甚至是根本的命運。也許問比答更古老也更為久遠。德里達在區(qū)分“彌賽亞主義”和“彌賽亞性”時,談到解構的限度和動力。據(jù)說形形色色的彌賽亞主義是可解構的,彌賽亞性不僅不可解構,相反,它正是解構形形色色彌賽亞主義的動力。我們可以放棄種種彌賽亞主義的信仰,但我們無法抹掉自身的有限性和由此而來的問題:救助何在?解答的歷史可以生生滅滅,而問題永在。永在的問題必在解答的歷史中沉浮嗎?問與答的歷史就是迄今為止的思想學術史嗎?也許對這一歷史還可作另一番描述,即它展示為問題學科化和學科問題化之間的張力沖突。問題學科化指的是:迄今為止的思想學術主要以(廣義的)學科化的方式來提出問題、確立問題、展開問題、回答問題,形成分門別類的知識與啟示,也形成分門別類的問題(問題瓜分?問題壟斷?)。學科問題化指的是對問題學科化的質疑,對學科化知識與啟示的片面性、遮蔽性、荒謬性和有限性的揭示,對問題之學科化界限的摧毀?,F(xiàn)代性進程一方面加速完成了問題學科化的知識建構,另一方面又激發(fā)了對學科問題化的反思性懷疑與批判。不過,問題學科化和學科問題化之間的張力沖突幾無平衡,歷史總是向一方傾斜。大而言之,20世紀以前的思想學術多偏于問題的學科化,學科的問題化則顯為“異端”;20世紀以來的思想學術多偏于學科的問題化,而問題的學科化則嫌“保守”。了然的是:今天我們面臨和談論的問題:全球化、后殖民、現(xiàn)代性、生態(tài)危機、技術理性、性別、大眾媒體、權力等等已很難說是屬于哪一學科的問題,也沒有哪一學科能提供回答這些問題的全部概念和邏輯。此外,過去以學科方式回答過的“自然”、“社會”、“歷史”、“現(xiàn)實”、“真理”、“科學”、“進步”、“自我”、“神”等等問題又成了新的問題,并以非學科和跨學科的方式重新問題化。這是一個新問題不斷涌現(xiàn)、舊問題相繼復活的時代,又是一個沒有先行允諾和預定答案的時代。人在歧路或四顧無路,耳邊只有問題的召喚。這大概是本刊的初衷:面對問題本身。面對問題本身,并不意味著非歷史地置身虛無,已有的問題史及學科化的知識必是我們進入問題的入口,但它并非命定的出口。也許只有當我們學會并真正找到新的出口,人生才別有一番天地。面對問題本身,也意味著本刊不僅強調問題意識,更強調問題化的嘗試,即在既有的問題套路之外提出問題回答問題的嘗試,尤其是對切身的生存經驗進行問題化的嘗試。為此,《問題》擬探索一種非學科化的辦刊方式,每輯集中討論3~4個專題,由專題論文,專題譯文、專題筆談、專題訪談、專題書評等組成。入選專題沒有學科限制,而首看其問題性價值。此外《問題》堅持匿名評審制度,以保證學術質量與公正。面對問題本身亦即回到真正的問題空間,《問題》對所有真誠探討問題的思想與言路敞開,而無需雅俗古今中西主義圈子門牌等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