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其實是莫言的精神“自敘傳”。因為有了建法兄的邀約,所以我和莫言有緣在2001年的夏天相聚大連。那次聚會,是我近幾年最難忘的記憶之一。我和建法兄有關開設“小說家講壇”的想法首先得到了莫言的肯定,他和李銳率先到講壇作了精彩的演講。如果沒有他敲響的開場鑼鼓,我和建法兄可能就會動搖。有了小說家講壇,才有了后來的“新人文對話錄”叢書。我一直認為莫言是個天才式的作家,在對話中便說了類似的話,他在修改對話稿時把“天才式”這樣的措辭改成了“有點才華”的表述。我當然不會同意他的修改,文責自負,盡管莫言本人不同意,別人看到這樣的說法或許也不贊成甚而不舒服,但我還是說了。莫言對世界的認識和敘述是獨特的,而不是那種教科書式的,他意識到所有的人都被一個“鳥籠”罩住,但他在想像和敘述世界中飛出了那個鳥籠,他的心靈、才情始終在飛翔。他的每一次飛翔,幾乎都拓展了文學的疆域。不論是《紅高梁家族》,還是后來的《酒國》、《豐乳肥臀》、《檀香刑》,均堪稱具有經典意義的作品。莫言稱故鄉(xiāng)為他的血地,他從那里獲得了血性,他在回到故鄉(xiāng)和超越故鄉(xiāng)之中成長了起來。在整理好這本對話錄之后我意識到,這本書其實是莫言的精神“自敘傳”。 莫言說“敘述就是一切”,這一點我在和他的對話中感受到了。他一旦沉浸在敘述中,就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狀態(tài)和力量。他的小說文本,呈現(xiàn)了敘述的力量,他的言說,同樣突出了敘述的張力。莫言這人受到過好多委屈,可他自己也委屈自己,什么筆名不好取,非取“莫言”?各位看官,你看他在這本書中多會說話。這是一本說話的書,是現(xiàn)代散文中的那種“閑話”體。在開始做這本對話時,莫言就說到馬爾克斯的訪談錄《番石榴飄香》,他后來又說我們做不到《番石榴飄香》那么好,但還是要認真做。就像我們不贊同“中國的馬爾克斯”這樣的說法一樣,我們既不贊同也不敢說這本對話錄——準確地說是莫言的訪談錄——是“中國的《番石榴飄香》”,但我覺得這本書的意義之于莫言、之于中國當代文學研究,如同《番石榴飄香》之于馬爾克斯。(王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