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斷:三清空與騷雅“清空騷雅”對于宋代詞學具有普遍的意義,江湖詞派詞風則是這個普遍意義的一種特殊形式。清空與騷雅,可以二者相聯,構成江湖詞派的詞風;也可以二者分離,如東坡詞的清空,稼軒詞的騷雅;另外,清空還可以包括騷雅,如陸輔之傳張炎清空詞法,其中一點就是姜白石的騷雅,那么,二者之間的關系究竟如何呢?“清空”是詩學范疇的一個術語,宋人很少用它來直接論述詩的創(chuàng)作,然而一些常用概念與它是很接近的,姜夔的“清潭見底”、嚴羽的“透徹之悟”,都是由才學到法度、最后再超越已有的法度達到的“清空”境界。正是在“以才學為詞”這個普遍論題下,“清空”與“質實”才有了共同點,它們都是運用才學的法度,區(qū)別在于運用的方法有高下之分。《詞源》談到“清空”這個概念時,基本上把它界定在創(chuàng)作風格的范疇中,如“不惟清空,又且騷雅”,“清空中有意趣”等。“清空”與審美范疇的“騷雅”、“意趣”對舉,說明它們是相互聯結又有所區(qū)別的一組概念。再看張炎對有關創(chuàng)作法度的論述,如用事不為事驅使,發(fā)揮風月,言外之意,情景交練等,說明“清空”就是去掉一切外在形式的束縛,盡興率意直抒胸臆。《詞源》所談到的兩種“清空”,都具有上述特點:東坡詞突破一切文法的羈絆,達到去留無跡、行云流水的藝術境界,白石詞從法度森嚴達到隨心所欲而不渝越法度的藝術境界。前一種形式空靈,情感模糊,用張炎的話來說就是“清空中又意趣”,而后一種孤云野飛,古雅峭拔,蘊涵著許多看不見的人力工夫和詩外功夫,其情感“不惟清空,又且騷雅”。張炎論述兩種“清空”時,都列舉了姜夔詞《暗香》《疏影》,可見“意趣”和“騷雅”在某些地方是相近的。但再三玩味,發(fā)現二者之間還有一定的區(qū)別:首先,“意趣”是作品所表現出來的一種情趣,它渾然一體、意象模糊,有高低之分,高者如東坡、白石詞,無筆力者未易到;低者如周邦彥的某些言情詞,意趣卻不高遠,甚至是“所謂淳厚日變成澆風也”。其次,“意趣”的情感模糊,無所定指,而“騷雅”的情感往往是有跡可尋的。東坡與白石詞受到清空手法的制約,所抒發(fā)的“意趣”比較空靈,言無定指,不同的闡釋者可以有不同的感受。而“騷雅”的情感既可以是空靈的,也可以是質實的,辛棄疾等人的詞“皆景中帶情,而存騷雅”。那么,姜夔與辛棄疾的兩種“騷雅”又有什么區(qū)別呢?從創(chuàng)作風格上說稼軒詞是漢魏樂府之遺意,白石詞是發(fā)揮詞的特質所達到的騷雅;從審美上說辛棄疾無意為詞,其詞主文而橘諫,姜夔則是抒發(fā)一種對時局的感受,而這種感受往往具有深厚主觀色彩。辛姜屬于同一時代的人物,所面臨的社會現實基本相同,辛棄疾抒發(fā)的是“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的感受和力挽狂瀾的英雄豪情報國壯志;姜夔抒發(fā)對“匆匆時事如許”的感受,并且把這種情緒涂抹在他所看到的一切景物之上。極簡單的說:稼軒詞的“騷雅”是實實在在具體可感的,而白石詞的“騷雅”是籠統(tǒng)模糊而難以確指的。根據張炎《詞源》的闡述,“清空”的途徑有多種,“騷雅”的方法亦猶多種?!扒蹇铡奔瓤梢浴膀}雅”,也可以不“騷雅,’;“騷雅”既可以“清空”,亦可以不“清空”。二者之間本來沒有必然的聯系,只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