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史部·疏繆
廣記備言國史之職也。章往考來春秋之義也。夫司記言動纟由繹編簡為一代之典流千秋之訓(xùn)固宜書法不隱敘事可觀研思覃精間不容?,豈有脫落時事采述異端體蕪舛而不倫文混漫而難辨否臧非允論次乖方物議既喧訟牒斯集固知述作之際宜圖任於良士焉。
晉王沈初仕魏為侍中與荀顗阮籍共撰魏書多為時諱未。若陳壽之實錄也。
郭頒撰魏晉世語蹇乏全無宮商最為鄙劣以時有異事故頗行於世干寶孫盛等多采其言以為。《晉書》王隱為著作郎後黜歸於家撰?!稌x書》成詣闕上之隱雖好著述而文辭鄙拙蕪舛不倫其書次第可觀者皆其父所撰文體混漫義不可解者隱之作也。
後魏鄧淵為尚書吏部郎道武詔淵撰國記淵造十馀卷唯次年月起居行事而已未有體例。
李彪為秘書丞奏著作事自文成帝已來至於太和崔浩高允著作國書編年序錄為春秋之體遺落時事三無一存。
崔鴻為散騎常侍齊州刺史撰?!妒鶉呵铩辐櫧?jīng)綜既廣多有違謬至如太祖天興二年姚興改號鴻始而鴻以為改在元年太宗永興二年慕容超擒於廣固鴻。又以為事在元年太常二年姚泓敗於長安而鴻亦以為滅在元年如此之失多不考正。
山偉為秘書監(jiān)遷侍中中書令皆領(lǐng)著作國史自鄧淵崔琛崔浩高允李彪崔光以還諸人相繼撰錄纂集及偉等謟說上黨王天穆及爾朱世隆以為國書正應(yīng)代人修緝不宜委之馀人是以綦偉等更主大籍守舊而已初無述著故自崔鴻死後迄終偉身二十許載時事蕩然萬不記一後人執(zhí)筆無憑致史之遺闕偉之由也。
北齊魏收為中書令兼著作郎詔撰魏史既成時論言收著史不平前後投訴百有馀人文宣重收才不欲加罪然猶以群口沸騰敕魏史。且勿施行令群官博議聽有家事者入署不實者陳牒,於是眾口諠然號為穢史。
楊休之為中書監(jiān)魏收之卒也。文宣命休之裁正其所撰魏書休之收敘其家事稍美。且寡才學(xué)淺延歲時竟不措手唯削去嫡庶一百馀人。
宋孝王為北平王文學(xué)求入文林館不遂因非毀朝士撰。《別錄》二十卷會周平齊改為關(guān)東風(fēng)俗傳更廣見聞勒成三十卷以上之事多妄繆篇第冗雜無著述體。
隋王邵為著作郎累遷秘書少監(jiān)在著作將二十年專典國史撰隋書八十卷多錄口敕。又采迂怪不經(jīng)之語委巷之言以類相從為其題目辭義繁雜無足稱者遂使隋代文武名臣烈將善惡之跡湮沒無聞初撰齊志為編年體二十卷復(fù)為。《齊書》紀(jì)傳一百卷及平賊記三卷或文詞鄙野,或不軌不物駭人視聽大為有識所嗤鄙。
唐吳兢為左庶子史館修書撰?!短茣肪攀司硖拼呵锶砦淳烷_元十七年玄宗令中使就取得五十馀卷其記事疏略不堪行用(又云:兢居史職凡三十年敘事簡要人用稱之末年傷於太簡出為荊州司馬累遷嘗王傳嘗以五代史繁雜及別撰梁齊周史各十卷陳史五卷隋史二十卷。又傷疏略兢雖老耄猶希史職而行步傴僂李林甫以其年老不用卒後其子進兢所撰?!短茣钒耸啪硎露嗉効娊K不逮於壯年)。
令狐?亙?yōu)樽笫邮佛^修撰在史館修玄宗實錄百卷撰代宗實錄四十卷雖勤苦然多遺漏不稱良史至元和二年其子丕為太仆寺丞進?亙所撰代宗實錄四十卷詔付史館贈?亙工部尚書敘事用舍咸不當(dāng)而。又多於漏略名臣如房?不立傳直疏如顏真卿略而不載。
◎國史部·不實
《傳》曰:書法不隱。又曰:不刊之書蓋圣人垂世立法懲惡勸善者也。若乃因嫌而沮善瀆貨以隱惡或畏威而曲加文飾或徇時而蔑紀(jì)勛伐恣筆端而溢美擅胸臆以厚誣宜當(dāng)穢史之名豈曰:傳信之實垂於後也。不其恧歟。
後漢靈帝時長水校尉劉琛等撰?!稏|觀漢記》云:中常侍孫程北新城人衛(wèi)康叔之胄孫林父之後自程已下十九人與程同功者皆敘其所承本系蓋當(dāng)時史官懼程等威權(quán)故曲為文飾。
晉陳壽武帝時為著作郎撰?!度龂尽烦鯄鄹笧槭駥ⅠR謖參軍謖為諸葛亮所誅壽父亦坐被髡亮子瞻。又輕壽故壽為亮立傳亮將略非長無應(yīng)敵之才言瞻惟工書名過其實議者以此少之(一說壽嘗為瞻吏為瞻所辱故云:宦官黃皓竊弄權(quán)柄而瞻將護無能矯正也。)。又魏志云:曹公與袁紹相持於官渡時公兵不滿萬傷者十二三裴松之以為魏武初起兵已有眾五千自後百戰(zhàn)百勝敗者二十三而已矣。但一破黃巾受降卒三十馀萬所吞并不可悉紀(jì)雖征戰(zhàn)損傷未應(yīng)如此之少也。夫結(jié)營相守異於摧鋒決戰(zhàn)本紀(jì)云:紹眾十馀萬屯營東西數(shù)十里魏太祖雖機變無方略不出世安有數(shù)千之兵不得逾時相抗者哉!以理而言竊謂不然紹為屯數(shù)十里公能分營與相當(dāng)此兵不得甚少一也。紹。若有十倍之眾理應(yīng)當(dāng)悉力圍守使出入斷絕而公使徐晃等擊其運車公。又自出擊淳于瓊等揚旌往還曾無抵閡明紹力不能制是不得甚少二也。諸書云:公坑紹眾八萬或云:七萬夫八萬人奔散非八千人所能纟專而紹之大眾皆拱手就戮何緣力能制之是不得甚少三也。將記述者欲以見奇非實錄也。案鍾繇傳云:公與紹相持繇為司隸送馬二千馀匹以給軍本紀(jì)及世語并云:公時有騎六百馀匹繇馬為安在哉!
王沉武帝時為侍中典著作與荀顗阮籍共撰魏書多為時諱未。若陳壽之實錄也。
梁沈約初仕南齊及武帝為太子家令撰?!端螘范噍d孝武明帝諸鄙瀆事帝遣左右謂約曰:孝武事跡不容頓稱我昔經(jīng)事宋明帝卿可思諱惡之義,於是多所省除。
吳均天監(jiān)中為奉朝請表求撰齊春秋之書成奏之高祖以其書不實使中書舍人劉之遴詰問數(shù)條竟支離無對敕付省焚之坐免職。
蕭韶太清初為舍人城?舀奉詔西奔及至江陵人士多往尋覓令韶說城內(nèi)事韶不能人人為說乃疏一卷客問者便示之湘東王聞而取看謂曰:昔王韶之為隆安紀(jì)十卷說晉末之亂離今之蕭韶亦可為太清紀(jì)十卷矣。韶乃更為太清記其諸議論多謝昊為之韶既承旨撰著多非實錄。
北齊魏收天保中為中書令兼著作郎詔撰魏史引史官并非史才修史諸人祖宗姻戚多被書錄飾以美言收頗性急不甚能平夙有怨者多沒其善每言何物小子敢共魏收作占舉言之則使上天按之當(dāng)使入地初收在神武時為太常少卿修國史得楊休之助因謝休之曰:無以謝德當(dāng)為卿作佳傳休之父固魏世為北平太守以貪虐為中尉李平所彈獲罪載在魏起居注收書云:固為北平甚有惠政坐公事免官。又云:李平深相敬重爾朱榮於魏為賊收以高祖出自爾朱。且納榮子金故減其惡而增其善論云:若修德義之風(fēng)則韓彭伊霍夫何足數(shù)史既成時論言收著史不平文宣詔收於尚書省與諸家子孫共議論討前後投訴百有馀人云:遺其家世職位或云:其家不見記錄或云:妄有非毀收皆隨狀?之范陽盧裴父同附出族祖元傳下頓丘李庶家傳稱其本是梁國家人裴庶譏議云:史書不直收性急不勝其憤啟誣其罪欲加屠害帝大怒親自詰責(zé)裴裴曰:臣父仕魏位至儀同功業(yè)顯著名聞天下與收無親遂不立傳博陵崔綽位止本郡功曹更無事跡是收外親乃為傳首收曰:綽雖無位名義可嘉所以合傳帝曰:卿何由知其好人收曰:高允曾為綽贊稱有道德帝曰:司空才士為人作贊正應(yīng)稱揚亦如卿為人作文章道其好者,豈能皆實收無以對戰(zhàn)慄而已但帝先重收才不欲加罪時太原王松年亦謗史及裴庶并獲罪各被鞭配甲坊或因以致死盧思道亦抵罪然猶以群口沸騰敕魏史。且勿施行令群臣博議聽有家事者入署不實者陳牒,於是眾口喧然號為穢史投牒者相次無以抗之時左仆射楊?右仆射高德正二人勢傾朝野與收皆親收遂為其家并作傳二人不欲言史不實抑塞訴辭終文宣世更不重論。又以尚書陸操嘗謂?曰:魏收魏書可謂博物宏才有大功於魏室其後群臣多言魏史不實武成復(fù)敕更審收。又回?fù)Q遂為盧仝立傳崔綽反更附出楊?傳本云:有魏以來一門而已至是改此八字。又先云:弘農(nóng)華陰人乃改自云:弘農(nóng)以配王惠龍自云:太原人此其失也。收為左仆射武平三年卒既緣史筆多憾於人齊亡之歲收冢被發(fā)棄其骨於外。
刁柔天保中為國子博士時魏收撰魏史啟柔等與同其事柔性頗專固自是所聞收嘗所嫌憚在史館未久逢勒成之際志存偏黨魏書中與其內(nèi)外通親者并虛美過實深為時論所譏。
唐許敬宗顯慶中為太子少師仍東西臺三品依舊修國史先是國子祭酒令狐德?依紀(jì)傳之體撰成國史八十卷其後敬宗續(xù)修增為一百卷敬宗自掌知國?!妒酚洝肥虏恢闭撜哂戎跤菔阑c敬宗父善心同為宇文化及所害封德彝時為國史舍人備見其事因謂人曰:世基被戮世南匍匐而請代善心之死敬宗舞蹈以求生敬宗聞而銜之及為德彝立傳盛加其罪惡左監(jiān)門大將軍錢九隴皇家之隸也。敬宗與之結(jié)婚乃為九隴曲敘門閥妄加其功績敬宗為子娶尉遲寶琳孫女為妻多得賂遺及作寶琳父敬德傳悉為隱諸過咎太宗作威鳳賦以賜長孫無忌敬宗改云:賜敬德白州人龐孝泰蠻酋七品率兵從征高麗賊知其懦襲破之敬宗。又納其寶貨稱孝泰頻破賊徒斬獲數(shù)萬漢將驍徤者唯蘇定方與龐孝泰耳曹繼叔劉伯英皆出其下虛美隱惡如此初高祖太宗兩朝實錄其敬播所修者頗多詳直敬宗。又輒以已愛憎曲事刪改論者尤之。
韓愈憲宗元和中為比部郎中史館修撰順宗實錄五卷至太和五年敕宰臣監(jiān)修國史路隋等重加刊正隋等奏曰:臣自奉宣旨尋取史本欲加筆削近伏見衛(wèi)尉卿周君巢諫議大夫王彥威給事中李固言及史官蘇景裔等各上草疏具陳刊改非宜。又聞班行以此議論頗眾臣伏以史策之作勸誡所存事有當(dāng)書理宜歸實匹夫美惡尚不可誣人君得失無容虛載圣恩以前實錄記貞元末數(shù)事稍非摭實蓋出傳聞審知差舛便使刊正頃因日屢形圣言通計前後至於數(shù)四臣及宗閔僧孺亦以永貞已來歲月至近禁中行事在外固難詳知陛下所言皆是接於耳目既聞乖謬因述古今引前史直不疑盜嫂之言及第五倫撾婦公之說固多此比難盡信書所冀睿鑒詳於聽言深宮慎於行事持此比類上開聰明特蒙降察稍恕前謬由是近垂宣命令有改修臣等伏以貞觀已來累朝實錄有經(jīng)重撰不敢固辭但欲粗刪深誤亦固盡存諸說宗閔僧孺相與?量緣此書成於韓愈今史官李漢蔣系皆愈之子婿。若遣參撰或致私嫌以臣既職監(jiān)修盍令詳正及經(jīng)奏請事遂施行今者寮庶競言不知本起表章交奏似有他疑臣雖至昧容非自請既進群議輒冒上聞縱臣果獲修成必懼終為時累。且韓所書亦出非已元和之後已是相循縱其密親豈害公理使歸本職實謂正名其實錄狀伏望條示舊記最錯者宜付史官委之修定則冀圣祖垂休永無慚於傳信下臣非據(jù)獲減戾於侵官彰清朝立政之方表公器不私之義流議自弭時論攸宜詔曰:其錄中所書德宗順宗朝禁中事尋訪根抵蓋其謬傳諒非信史宜令史官詳正刊去其他不要更修馀依奏開元二年二月文宗御紫宸殿。又謂宰臣鄭覃李固言李石曰:順宗實錄似未詳實史官韓愈不是當(dāng)時屈人否石曰:韓愈貞元末間為四門博士帝曰:司馬遷與任安書全是怨望所以漢武本紀(jì)事多不實覃曰:漢武中年後大發(fā)戎馬拓土開邊生人耗竭糧饣襄不給本紀(jì)所述亦非過言石曰:史筆不直率多無後鄭覃所陳志在譏諫欲陛下究竟盛德故言漢武不屈帝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此誠可為戒。
李綽會昌中為平章事監(jiān)修國史武宗遣紳與修撰鄭亞重修憲宗實錄紳亞取行狀謚議將相之間過為增餙至宣宗中大中二年十一月敕憲宗實錄宜施行舊本其新本委州府長史察訪如錄得者并送史館不得輒留。
周賈緯初仕漢為諫議大夫史館修撰判館事乾?中受詔與王仲竇儼修晉高祖少帝漢高祖三朝實錄緯以筆削為己任然而褒貶任情記注不實晉宰相桑維翰執(zhí)政日薄緯之為人不甚見禮緯深銜之及敘維翰傳稱維翰身沒之後有白金八千挺他物稱是翰林學(xué)士徐臺符緯邑人也。與緯相善謂緯曰:竊聞吾友書桑魏公白金之?dāng)?shù)不亦多乎!但以十目所睹不可厚誣緯不得已改為白金數(shù)十挺。
◎國史部·非才
夫史氏之職掌四方之志善惡不隱言動必書固宜妙選良材圖任明職廣示懲勸之義備?詳略之體成大典於一代垂信辭於千祀。若乃司載筆之官昧敘事之方徒淹歲時空索編簡或纟由繹之靡就或頒次之無文昧進曠官蓋可懲也。
後魏李諧為長史兼中書侍郎崔光引為著作郎諧在史職無所歷意。
孫惠蔚為黃門郎代崔光為著作首尾五載無所撰著自披其傳注數(shù)行而已。
劉仁之為著作郎兼中書令既非其才在史未嘗執(zhí)筆。
李琰之為著作郎黃門郎皆修國史每自夸文章從姨兄常景笑而不許前後再居史職無所編緝。
谷纂為著作郎監(jiān)國史不能有所緝綴。
宋欽初仕沮渠蒙遜為中書郎入國拜著作郎欽在河西撰蒙遜記無足可稱。
游雅為秘書監(jiān)委以國史之任不勤著述竟無所成北齊魏收為中書令兼著作郎詔撰魏史引史官恐其凌逼惟取學(xué)流先相依附者其房延?辛元植睦仲讓雖夙涉朝位并非史才刁柔裴昂之以儒業(yè)見知全不堪緝高季?以左道求進。
唐李融為壽安丞開元中侍中弘文館學(xué)士裴光庭引融并拾遺張琪著作郎司馬利賓等直弘文館撰續(xù)春秋經(jīng)傳上表請以經(jīng)為御撰而光庭等相依左氏之體為之作傳玄宗。又手制褒賞之光庭筆削於李融書竟不就。
柳?比為吏部侍郎昭宗詔修宣宗懿宗僖宗實錄始丞相監(jiān)修國史杜讓能以三朝實錄未修乃奏?比及右補闕裴庭裕左拾遺孫泰駕部員外郎李胤太常博士鄭光庭等十五人分修之逾年竟不能編錄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