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續(xù)宜正移陣成列，志在拒戰(zhàn)，忽前路已見太平人馬橫貫而下。那時清兵已疑左右山林，皆石達開伏兵，已無心戀戰(zhàn)，皆有懼色。江忠泗急上前向李續(xù)宜說道：“三軍不能戰(zhàn)矣。今加強用之，必不濟事；不如速退，再圖良策?！崩罾m(xù)宜道：“吾亦知之，但左右山林，如有伏兵，退亦必??？若是疑兵，則吾兵尚可一戰(zhàn)。退而必敗，不如戰(zhàn)而求其不敗也。”江忠泗道：“軍有懼色奈何？”李續(xù)宜道：“可揚言敵人在山林只布疑兵；來路敵軍又只萬人，則軍心可以不懼，是在鼓其氣而用之耳，言遲則反令軍心疑懼也。君快些督陣，毋再遲疑?！苯毅袈犃T，無言而去，惟有準備交戰(zhàn)。 誰想石軍已將近壓至，遠望石軍不知幾路，皆盡占形勢；只見火光沖天，旌旗掩映，不辨人馬多少。李續(xù)宜看罷，毛發(fā)悚然，并謂左右道：“彼誠占得形勢，若吾軍早進一步，則奪之矣。今敵既據(jù)高原，有憑高臨下之勢，奈何？”左右皆面面相覷。少時石軍左路已進中央，先鋒賴裕新傳令發(fā)擊，彈子如雨而下。李續(xù)宜即指揮分頭應敵。奈石軍盡處高原，清兵總擊不著要害，惟石軍一經(jīng)發(fā)擊，清兵大受夷傷，無不望后退卻。李續(xù)宜傳令不得退后，乃立斬數(shù)人，終不能則止。忽然左右山中鼓聲亦止，都發(fā)槍來擊清兵，嘩言大震，不知左右兩路敵人有多少伏兵？李續(xù)宜此時不能分軍，勉強拒戰(zhàn)一會，石軍鼓聲頓歇，槍聲亦止，清兵正不知何故？惟見太平人馬并未退后。正在思疑，約一個更次，鼓聲又起，槍聲亂發(fā)；約戰(zhàn)一會，又復停止。 初時李續(xù)宜不敢追上，及石軍第二次停鼓停槍，遂對諸將道：“敵兵必盡防都興阿，其與我對壘者，必兵數(shù)無多，故不敢追下耳。今諸君不必自怯，速宜進擊?！闭f罷即率諸將督軍前進。三軍得令，勉強進行。誰想石軍鼓聲又動，槍聲又發(fā)，先鋒賴裕新已督率各路齊下，勢如惡潮，不下五六萬人，直沖清兵。清兵一來心怯，二來眾寡不敵，三來盡失地勢，故受石軍所擊，不能撐持。但聞石軍槍聲一響，清兵紛紛倒地，望后而走。劉長佑仍恐李續(xù)宜堅執(zhí)不肯退兵，乃飛馬至李續(xù)宜之前，急諫道：“若不退兵，三軍盡死矣?！崩罾m(xù)宜此時方知太平人馬多眾，惟有傳令退兵。三軍一聞退兵之令，即紛紛潰竄；石軍愈逼愈緊，分十路趕來，槍彈所及，但見火光迸裂，煙硝迷漫，死傷山積。李續(xù)宜、劉長佑、江忠泗等，冒煙突火而逃。此時清兵但呼大叫地，又因軍行疲乏，行走俱鈍，石軍如生龍活虎，漸漸追近，賴裕新令軍中大呼降者免死，一面卻向頭戴頂子，坐著駿馬者射擊，故將校死傷亦復不少。右軍統(tǒng)領江忠泗，身被數(shù)傷，倒下馬來，當有左右負著帶傷而逃。自江忠泗既被重傷，右軍多已投降，清軍更為惶亂。賴裕新乘勢督兵，直入清陣，各以短刀相斗，清兵死傷更眾；只有李續(xù)宜所領中軍，半已先行逃出；劉長佑亦喪失軍士大半，與李續(xù)宜同向耒陽奔來。誰料賴裕新不舍，直追至耒陽縣。李續(xù)宜不能駐扎，反向茶陵而遁。計李續(xù)宜閱下各路人馬，折去三之二，將校死傷數(shù)十人，江中泗更已奄奄一息。李續(xù)宜親視其傷，并道：“君曾請退兵，若聽君言，雖敗亦不至如是！今令君重傷，此吾之過也?！苯毅舻溃骸皠儇摮Ｊ露〖礊閷⒄咚烙谏硤?，亦常事耳！惟吾等以數(shù)萬之眾，不敗于石達開，只敗于達開之部將，為可恥矣?！闭f罷即時咯血，李續(xù)宜撫慰數(shù)語，即令送回原籍養(yǎng)傷。一面報知湘撫駱秉章，請籌良法，以防達開。是時太平將賴裕新大獲全勝，即以半軍駐耒陽，而以半軍回應衡州，向石達開細述勝仗情形。達開道：“李續(xù)宜大敗，將何以處之？”諸將聽罷，皆欲乘勝直搗。部將李義道：“我軍以二十萬之眾，一舉而破李續(xù)宜，更何懼于都興阿？今宜以大軍急進，沿湘鄉(xiāng)、益陽，以通常德、石門，復轉(zhuǎn)折而西，以撼川境，誰能御之？此不可失之機會也?！笔_開道：“都興阿會合諸將，以數(shù)萬之眾，復附之以吉林馬隊，理應與李續(xù)宜分道并進；今彼獨固營堅壁，以候我軍，彼必有謀矣。此吾軍奔馳數(shù)千里，已如強弩之末，若與都興阿交兵，恐勞逸之勢不同也。”賴裕新道：“大王之言是也。自湘鄉(xiāng)、益陽而上，皆為清兵屯駐。吾縱能破都興阿，必須苦戰(zhàn)匝月，始能通入川境；兵有利鈍，軍無常勝，不可不防。且吾軍一經(jīng)與都興阿交鋒，吾料兩湖督撫，必調(diào)兵臨我。我軍雖眾，仍須八面支撐，設有差池，全軍俱覆矣，不可不慎！”石達開道：“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賴將軍所見極是。然今日頓兵于此，又將何策以處之？”賴裕新道：“兵法取易不取難，今清兵重防長江上下，桂、黔一帶，久已空虛，吾等乘機南下，然后折入川境，必無能御我者?！笔_開聽了，深以為然，即傳令移兵、先向永州，石達開自為后路，以防都興阿侵襲。乃都興阿并不追趕，只稱已逐達開出境，即與諸將引兵而還，石達開遂直走水州。 時清副將余星沅，方在永州駐守，本承都興阿命，以兵三千要截石達開。以為石達開由桂陽，反趨衡州府，必不復南下，故全無準備。石達開知其虛實，乃令賴裕新選五千精兵，銜枚疾走，先趨永州，乘虛襲之，并斬余星沅；復命兵進襲祁陽之觀音灘，降清兵二千余人，石達開聲勢更振，桂、黔皆為震動。石達開更無阻礙，直趨桂、黔而去。 且說李續(xù)宜敗后，因見都興阿不進兵，大為憤恨。惟見石達開已離湘境，即引殘敗人馬先回湖北，言于胡林翼之前曰：“弟領兵南下，直躡石達開，以至于衡州，縱橫奔走千余里，軍行疲乏，以至于敗，此誠弟之罪；然石達開之擁眾十余萬，聲勢既大，吾軍非奔馳疲乏，又豈能必勝乎？以眾寡不敵，勞逸主客之不同，而欲求一戰(zhàn)者，以有都興阿大軍為聲援也。都興阿所部及其諸將，馬兵步兵共五六萬人，勢力比吾輩倍之，如合力夾擊，弟未敢即敗。即敗矣，亦未必如是之甚也！乃都興阿由荊門下湘鄉(xiāng)，與弟軍之疲乏既異，竟擁眾數(shù)萬，袖觀壁上，任石達開來去自如，不為一助，使弟獨敗。弟誠不足惜，如國家何？”胡林翼聽罷，卻舉酒一杯，以遞于李續(xù)宜，并道：“都將軍與國休戚，更甚于賢弟！而賢弟奮勇任事獨過之，此賢弟之所以為賢弟也。愿賢弟自勉之可矣！”李續(xù)宜聽罷無語。 忽報稱陳玉成大軍復入皖境，由滁州、全椒、含山、巢縣并下無為州，以迄廬州；方下舒城、桐城，直取潛山，勢如破竹，當者披靡。今玉成大兵，將攔入鄂境。胡林翼聽得大驚道：“皖、鄂一帶，使吾等無日安枕矣。陳玉成其人悍銳，其兵健斗，今復將入鄂，武昌震動，奈何？”說罷，又謂李續(xù)宜：“近年未足抗陳玉成者，鮑超也！然自曾軍大敗于湖口，江西空虛，故以霆軍入江西防戰(zhàn)。賢弟又復新敗，軍力未復，將以何人御之？”李續(xù)宜道：“李秀成已下蘇城，今在皖省者，只陳玉成一人耳。吾以一能事者，往襲廬州，以要其后，則玉成必退矣。”胡林翼道：“李孟群驍勇善戰(zhàn)，現(xiàn)方駐軍六安，即檄令孟群往襲廬州何如？”李續(xù)宜道：“若用李孟群則得之矣?！焙忠肀懔罾蠲先和]州，一面以湘軍重防皖、鄂交界之地，以阻陳玉成來路。時陳玉成欲沿潛山、宿松以入鄂省，大將吳汝孝進道：“廬州為安慶上游屏障，乃四戰(zhàn)之地，敵人所必爭。今英玉全軍南下，恐清兵又復北侵，勢將奈何？”陳玉成道：“吾亦慮及此矣！鄂省清國文武，以鮑超、多隆阿為柱石。吾之欲入鄂境，蓋有意也。因清國以失城為大罪，吾軍一到，胡林翼必求援于鮑超，吾欲其來時，以掩擊之，以雪二郎河之恥也。”吳汝孝道：“忠王曾破霆軍。敗一鮑超，究有何用？”正說時，得報胡林翼現(xiàn)調(diào)李孟群往攻廬州，而率湘軍重防鄂界。陳玉成道：“果不出吳汝孝所料。盂群在清軍中號為能將，亦當先除之。昔吳定規(guī)能堅卻一李續(xù)賓，此次豈不能卻李孟群？若以偏帥截之，以大軍繼進，殺李孟群必矣！”便飛令陳宗勝移軍相助。時陳宗勝正駐廬州，乃令陳宗勝引兵沿巢湖而東，并囑道：“李孟群若敗，必不能西向，即須向東而奔；若以一軍截之，李孟群死無葬地矣?！比ズ蠹匆源筌姳边€，以陳仕章為前鋒，同向廬州進發(fā)。 且說布政司李孟群，自李續(xù)賓死后，己得旨署理巡撫，及接胡林翼之令，即援隊由六安，逕趨廬川。時李孟群軍中有女子李七姑者，名嗣貞，為李奉貞之妹，本貫河南人氏，流寓湖北。姊妹二人，自言能卜吉兇，知休咎，測風雨，觀星象，分毫不爽。原任鄂督楊沛曾聘之不就，自謂時尚未至。及李孟群聞其至，以禮召之。奉貞、嗣貞與其兄恒本，同詣李孟群營中。孟群欲試其術(shù)，因奉貞姊妹自稱能布八卦陣，孟群即使布之。乃以石子為陣，置鼠其中，而置貓于外，貓縱橫馳突，終不得進；又反而置貓于中，置鼠于外，貓亦不得出。既而向李孟群道：“此陣入者不能出，出者不能入也?！崩钣廴浩嬷^左右道：“孔明八陣圖之妙用，今始見之矣！”又與談氣數(shù)，奉貞姊妹皆精于易學，聞者莫不奇之。當李孟群駐軍漢陽時，奉貞自處靜室，能庇全軍，但勿見紅黃色，否則不驗。是時孿孟群，奉胡林翼之命，與諸軍共戰(zhàn)李秀成于武昌。孟群軍中萬余人，皆以為有神女護助，勇氣百倍，不意竟同敗于李秀成之手，于是軍中以為虛妄。李奉貞憤極，率數(shù)十人直趨武昌城，孟群止之不聽。及到武昌城外，令士卒先牽馬回營，以示必死，后竟為太平人馬所殺，其兄李恒本、其妹李嗣貞大慟，留請在營效力，以報家仇，李盂群許之。自是李孟群每次出軍，必與李嗣貞相隨，所問吉兇，亦間有應驗。如取羅田、攻霍山、下六合，皆嗣貞先決必勝，已亦果然。李孟群因此器重李嗣貞。且謂奉貞武昌之敗，祗出偶然，而以李氏姊妹之言，為無有不驗也。此次李孟群遂率所部二萬余人，逕趨廬州，先決勝負于嗣貞。嗣貞卜之，以為必勝；而幕友方玉潤，亦精易學，以為不利。且言道：“吾軍以三萬眾，所過羅田、霍山、六合，皆守兵無多，宜其勝也。此次往取廬州，是直與陳玉成挑戰(zhàn)，彼軍精銳且眾，不可不防?！蔽├蠲先夯笥诶钏秘懰?，乃不聽方玉潤之諫，直進廬州，后逕圍府城。 惟城內(nèi)太平守將吳定規(guī)設法死守，李孟群連攻三日不下，心極焦急。忽報陳玉成已引大軍六萬，反旆廬州，風馳電卷，已過桐城，從斗鋪而進，將抵廬州矣。李孟群聽得面色驟變。忽見方玉潤從外奔人，向孟群道：“公已得陳玉成軍報乎！此李續(xù)賓三河覆轍也！玉成殆偽南下，以誘我至此，公宜速籌善法?！崩蠲先旱溃骸拔嵊壁叾ㄟh，東連壽、穎，與勝保合軍，始與陳玉成再戰(zhàn)何如？”方玉潤道：“若此則公或可保全，然吾料陳玉成必躡公后，是導陳玉成北進也。且勝保屢為陳玉成所敗，軍心望風即怯；今又新敗于浦口，元氣未復，即與合軍，又豈能有濟乎？”部將總兵王國才進道：“李續(xù)賓之敗，在移軍東走，相失于大霧之中；今陳玉成奔馳到此，我主彼客，未必即敗，何事遠遁乎？”李孟群慨言道：“大夫得死于沙場幸矣！今宜深溝固壘，暫避其鋒，鄂撫胡公，必有以援應也！”于是令三軍增筑營壘木柵，以圖固守；然后相機應之。時各道軍報如雪片一般，皆以陳玉成回軍廬州，無不震動。 原來陳玉成已是星夜由桐城、斗鋪而進，行時卻謂吳汝孝：“三河一捷，賴將軍扼守舒城要道，有以致之。今李孟群自恃其勇，將陷李續(xù)賓前車，將軍復為我扼守舒城可也！”吳汝孝得令，以本部萬五千人，分扼舒、桐要道，以阻援軍。陳玉成再囑道：“據(jù)要守險，堅壁卻敵，我不如將軍。鮑超駐軍瑞昌，若胡林翼聞我還廬州，孟群被困，將調(diào)鮑軍渡黃海，以躡吾后，將軍若能拒之十五天，即吾事濟矣。若鮑超改由他路而進，則將軍亦要其后可也?！眳侨晷⑷ズ?，適左右進酒，陳玉成道：“今無須此，待手縛孟群之后，即與諸軍齊飲矣！”說罷號令速進。探得李孟群駐兵離城二十里，皆深溝高壘，以待外援。陳玉成聽得大笑道：“李孟群將死矣！以三萬之眾，擁主待客，不敢一戰(zhàn)；反自困以待外援，安有此兵法乎？彼所靠湖北援兵耳，廬州去武昌數(shù)百里，往來徵調(diào)，豈旬日能及乎！孟群必為我擒矣。”說罷即飛令陳宗勝，由東而西，往來伺察，以絕李孟群糧道、水道。陳玉成即以全軍齊進，包裹李孟群全軍。復分數(shù)十小隊，向清兵攻擊，漸攻漸進；一面令陳宗勝攔截李孟群糧草。 時孟群糧僅敷十大，若十大援兵不到，則全軍盡絕糧矣。胡林翼亦知，雖得陳玉成回軍，自念鄂省雖安，惟孟群可慮，果調(diào)鮑超前往援應，惟往返徵調(diào)，路途跋涉，皆已無及。李孟群坐困于重圍，待救不至，糧草又斷，一軍皆驚。李孟群此時已知坐守之誤。督兵沖圍而出，奈軍心已亂，毫不濟事。陳玉成部下，包圍如銅墻鐵壁。經(jīng)部將王國才、李慶瑞等，幾番沖突，不能得出。陳玉成惟令部下裹困之，節(jié)節(jié)挨進。圍攻了九日，玉成部將陳仕章，欲越圍進擊。陳玉成道：“我若進擊，何患不勝？惟困之使其就地死，則彼軍無一生還也。今已包圍九日，寧勿忍耐一二天乎！”果然李孟群軍中糧草已盡，運道又不通，孟群祗令節(jié)食待援，余外已無一策。 時清兵皆有饑色，王國才憤然道：“斷不可待死。”次早黎明，即引隊先進，孟群在外奮力殺出。不意王國才先中火被焚，立時斃命，部兵一齊嘩潰，亦不能出。又次日已越十一天，陳玉成見李軍無斗志，抵抗乏力，自辰至申，逐漸疲緩，大喜道：“彼軍皆饑病矣！”下令次早，即率全軍一齊越圍而進。三軍得令，無不涌躍，以五旗營分道合擊，諸將一齊繼進，盡焚李孟群木柵，并破壁壘，飛越而入。清兵不能抵御，皆面有饑色，有坐睡不能起者，紛紛言降，李孟群大怒道：“丈夫不可徒死，當殺敵而后自盡?！辈幌胝f猶未了，英王小兒隊長陳國瑞當先趕到，隨后數(shù)百擁上，立擒李孟群。計部將李慶瑞等以下將校死者三十余人，軍士降者大半，余外盡死于亂軍中，由是孟群全軍覆滅，玉成既獲全勝，即將李孟群押在一處，豐以飲食，親勸其降。孟群罵道：“吾豈降賊乎？”陳玉成大笑道：“汝為中國官耶？抑為滿洲人官耶？汝方助賊不知進退，還罵我為賊耶？”玉成說罷，傳令仍將李?孟群看守，使其悛悟。惟李孟群已自誓必死，越五日而自刎，亡年未及五十。 自刎之前一天，作絕命同四首，中有句云：“生無將略酬時望，死有忠魂答主知。”又有句云：“家國艱難空涕淚，乾坤維系祗君親”等語。按李盂群，字鶴人，為河南固始人。以清道光丁未進士，任知縣，由廣西為江忠源調(diào)赴安徽，徑二三百戰(zhàn)，積功累至巡撫，嗜勇好斗，與李續(xù)賓齊名，至是乃并歿于玉成之手。自孟群死耗傳至，湖北、江西無不震動。曾國藩為之奏其事：得咸豐帝賜謚武愍，并加飾忠之禮。 時鮑超方奉胡林翼之令，往援孟群，及至潛山，已聞孟群戰(zhàn)死，亦將兵折回。胡林翼不勝嘆息，以陳玉成又斬清國一員良將，并將孟群全軍覆滅，乃會商曾國藩，以累年用兵，李秀成則覆曾軍，破鮑超，敗洋兵，奪蘇州；陳玉成則挫勝保，敗德興阿，斬李續(xù)賓，擒李孟群，與昔日既死之王有齡，又斃和春、張國梁，其鋒正銳。不如先平贛省敵軍，然后合軍以共向安慶。曾國藩深以為然。忽得太常寺卿左宗棠由樂平飛報，乞請援兵，兼借糧草。原來侍王李世賢，自會合陳玉成，大破勝保、德興阿之后，已由蕪湖，直破寧國，下續(xù)漢，陷徽州，由休寧入祁門，縱橫一切，望風披靡；且趨浮梁，夾擊左宗棠，斷左宗棠糧道。而黃文金又由東鄉(xiāng)回軍，以走樂平，即與李世賢相應，皆志在摧陷左軍，故特來告急。曾國藩得報，乃先令以婺源、浮梁等縣，厘金錢糧，由左宗棠徵收，以備軍餉。左宗棠聽之，不覺怒道：“樂平、婺源、浮梁等縣，悉為太平人馬所陷，所有錢糧厘金，已盡為太平人馬所奪，是今日徒有徵收之名，并無徵收之實，曾國藩將陷我矣。”正說著，忽報黃文金一軍大至，沿景德鎮(zhèn)北進。時左宗棠一路不過萬人，不能抵御，損失千余人，望風而潰。左宗棠無奈，先退至浮梁，黃文金從后躡追之；旋則侍王李世賢一軍亦到，左宗棠束手無策。一面令軍士深溝固壘，先圖自守；一面仍飛馬催曾國藩速來援應。于是曾國藩速發(fā)各路人馬：張運蘭領本部五千人，曾國荃領吉字營亦四五千人，次如唐義渠、林文察、丁長勝、席寶田、石清吉、周天培所部或三四千，或二三千人等，分道往援左宗棠。以張運蘭、曾國荃、唐義渠，由景德而進；余俱由饒州府直趨浮梁。 時李世賢知左宗棠救兵將到，乃飛令黃文金力御救兵；己則專力往攻。 左宗棠卻棄去浮梁縣城，屯兵城外原野，并謂左右道：“縣城固無可守，且坐守城中，即自困矣。敵人若敗，何患縣城不復乎！”于是鼓勵軍心迎敵。無如李世賢勢甚大，連經(jīng)數(shù)戰(zhàn)，皆為李世賢所挫，左軍先后損傷二千人。李世賢節(jié)節(jié)挨進；左宗棠軍力既疲，糧草又斷，不勝焦慮。李世賢督軍包擊，再飛告黃文金，令奮力拒住救兵。并道：“若能再御五日，擒左宗棠必矣?！辈涣宵S文金雖勇力抵御，無如救兵過多，隨后曾國藩又再調(diào)王開化一軍往援，共計景德鎮(zhèn)一路有：張運蘭、曾國荃、王開化、唐義渠、吳坤修；饒州一路有：林文察、丁長勝、席寶田、石清吉、周天培共十路人馬，皆夾擊黃文金。先是清兵由景德鎮(zhèn)進，黃文金力擋五路，一連二三天不分勝負。時張運蘭扎崖角鎮(zhèn)，隔景德鎮(zhèn)十余里，軍鋒極銳。黃文金分左路擊之，張運蘭連敗兩陣；惟曾國荃、唐義渠、王開化、吳坤修已紛擁而至，黃文金以右軍極力抵御，奈一路難當四路之眾，故損傷到二千余人，退軍十余里，黃文金謂左右道：“各軍皆易對付，惟張運蘭、曾國荃兩軍，未可輕視?！绷顖员诠淌兀S報之李秀成，使分兵來援。分發(fā)去后，饒州府各路清兵又到，黃文金力不能支，竭力死守。 曾國荃見黃文金未退，乃通告各路：黃文金不退，則左軍必至覆滅；乃約同十路齊進，分三路環(huán)攻：黃文金雖有七頭八臂，亦不能抵御，乃引軍向東北而逃。李世賢先得探馬飛報，知黃文金已敗，乃并力攻左宗棠，欲于清國救兵未到時，先滅左宗棠一軍。惟左宗棠見李世賢忽然猛攻，料知救兵得手，但此時左軍節(jié)節(jié)潰散，已走至范家村，部下除死傷饑病，只剩五千余人，左宗棠乃號令三軍：得飛報，曾軍各道救兵，已大破黃文金于景德鎮(zhèn)，諸軍宜奮力；若能持一天，我們都有命了。三軍得令，一齊奮力。李世賢包攻左軍，忽見左軍突然奮勇，已是奇異；堅持南路，又塵頭大起，紛報曾國藩十路救兵都到，李世賢料知不敵，乃解圍而去。左宗棠乘勢迫之，遂轉(zhuǎn)敗為勝。管教：十道援軍，竟助孤軍成戰(zhàn)績；一人愛士，反延偽士佐元戎。 要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