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徙民
秦始皇二十八年，徙黔首三萬戶瑯琊臺下。
二十六年，徙民于河北、榆中三萬戶。
漢高帝五年九月，徙諸侯于關(guān)中。
九年十一月，徙齊、楚大族昭氏、屈氏、景氏、懷氏、田氏五姓關(guān)中，與利田宅。初，婁敬使匈奴來，因言：“匈奴河南白羊、樓煩王去長安近者七百里，輕騎一日一夕可以至，秦中新破，少民，地肥饒，可益實(shí)。諸侯初起時(shí)，非齊諸田，楚屈、昭，景莫與。今陛下雖都關(guān)中，實(shí)少人，北近胡寇，東有六國強(qiáng)族，一日有變，陛下亦未得安枕而臥也。臣愿陛下徙齊諸田，楚昭、屈、景，燕、趙、韓、魏後及豪杰名家，且實(shí)關(guān)中，無事可備胡，諸侯有變，亦足率以東伐，此強(qiáng)本弱末之術(shù)也?！钡墼唬骸吧??！蹦酸銊⒕此躁P(guān)中十萬馀口。
景帝元年正月，詔其議民欲徙寬大地者聽之。
武帝建元二年，作茂陵邑。三年春，賜徙茂陵者戶錢二十萬，田二頃。
元朔二年夏，募民徙朔方十萬戶，又徙郡國豪杰及貲三百萬已上于茂陵。初，主父偃說帝曰：“茂陵初立，天下豪杰兼并之家亂眾民，皆可徙茂陵，內(nèi)實(shí)京師，外消好猾，此所謂不誅而害除?！钡蹚闹?。
元狩五年，徙天下奸猾吏民于邊。
元鼎六年，分武威、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徙民實(shí)之。
大始元年，徙郡國吏民豪杰于茂陵、云陵。（此言“云陽”，而轉(zhuǎn)寫者誤為“陵”耳。茂陵，帝所自起；而云陽，甘泉所居，故總使徙豪杰也。鉤弋、趙婕妤死，葬云陽。至昭帝即位，始尊為皇太後，而起云陵。武帝時(shí)未有云陵。）
昭帝始元三年秋，募民徙云陵，賜錢田宅。
四年夏，徙三輔富人于云陵，賜錢戶十萬。
宣帝本始元年春正月，募郡國吏民貲百萬以上徙平陵。
二年春，以水衡錢為平陵徙民起第宅。
元康元年，徙丞相、將軍、列侯、吏二千石、貲百萬者杜陵。
武帝鴻嘉二年夏，徙郡國豪杰貲五百萬以上五千戶于昌陵，賜丞相、御史、將軍、列侯、公主、中二千石冢地、第宅。
後漢光武建武十五年，徙雁門、代郡、上谷三郡民，置常山關(guān)、居庸關(guān)以東。
二十六年，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門、上谷、代郡八郡民歸于本土，遣謁者分將施行，補(bǔ)理城郭。發(fā)遣邊民，在中國布還諸縣，皆賜以裝、錢，轉(zhuǎn)輸給食。
崔寔《政論》曰：“古有移人通財(cái)，以贍烝黎。今青、徐、兗、冀，人稠土狹，不足相供。而三輔左右及涼、幽州內(nèi)附近郡，皆土廣人稀，厥田宜稼，悉不肯墾發(fā)。小人之情，安土重遷，寧就饑餒，無適樂土之慮。民猶群羊聚畜，須主者牧養(yǎng)處置，置之茂草則肥澤繁息，置之曉鹵則零丁耗減。是以景帝六年，詔郡國令人得去磽狹就寬肥。至武帝，遂徙關(guān)東貧人于隴西、北地、西河、上郡、會(huì)稽凡七十二萬五千口，後加徙猾吏于關(guān)內(nèi)。今宜復(fù)遵故事，徙貧人不能自業(yè)者于寬地。此亦開草辟土，振人之術(shù)也?！?br />
仲長統(tǒng)《昌言》曰：“遠(yuǎn)州之縣界至數(shù)千百里，雖多山陵洿澤，猶有可居人種毅者焉。而諸夏有十畝共桑之迫，遠(yuǎn)州有曠野不發(fā)之田。代俗安土，有死無去，君長不使，誰能自往緣邊之地？亦可因罪徙人，便于守御?！?br />
獻(xiàn)帝建安十六年，曹公西征。初，自天子西遷洛陽，人民單盡。其後鐘繇以侍中守司隸校尉、持節(jié)督關(guān)中諸軍，繇徙關(guān)中民，又招納亡叛以充之。數(shù)年間，民戶稍貴。曹公征關(guān)中，得以為資。
魏文帝改長安、譙、許昌、亳、洛陽為五都，今天下聽內(nèi)徙，復(fù)五年，後又增其復(fù)。
齊王以明帝景初三年正月即位。六月，以遼東東沓縣吏民渡海居齊郡界，以故縱城為新沓縣以居民。
元始元年二月，以遼東汶北、豐縣民流徙渡海，居齊郡之西安、臨淄、昌國縣界，為新漢、南豐縣以居流民。
蜀主建興十四年，徙武都氐王符建及氏民四百余戶于廣都。
晉宣帝為驃騎大將軍、都督雍州，表徙冀州農(nóng)夫佃上邽。武帝太康中，杜預(yù)為征南將軍。初，伐吳軍至江陵，因兵威，徙將士屯戍之家以實(shí)江南北郡故地，各樹之長吏，荊土蕭然。
宋文帝元嘉二十二年，武陵王駿討緣沔蠻，移一萬四千余口于京師。二十三年，遷漢川流民于沔次。二十六年，使太子步兵校尉沈慶之自彭城徒流民數(shù)千家于瓜步。征北參軍程天徙江南流民于南州亦如之。二十八年冬，徙彭城流民于瓜步，淮南流民于姑孰，合計(jì)萬家。
孝武帝大明中，孔靈符為丹陽尹。山門縣土境偏狹，民多田少，靈符表徙無資之家于徐姚、鄞、鄮三縣界，墾起湖田。帝使公卿博議，太宰江夏王義恭議曰：“夫訓(xùn)農(nóng)修本，有國所同。土著之民，習(xí)玩日久。如京師無田，不聞徙居他縣。尋山陰豪杰富室，頃畝不少，貧者肆力，非為無處，耕起空荒，無救災(zāi)歉，又兼緣湖居民魚鴨為業(yè)，及有居肆，理無樂徙。”尚書令柳元景、右仆射劉秀芝、尚書王瓚之、顧凱之、顏師伯、嗣湘東王彧議曰：“富戶溫房，無假遷業(yè)；窮身寒室，必應(yīng)徙居。葺字疏皋，產(chǎn)粒無待，資公則公未易充，課私則私卒難具。生計(jì)既完，畬功自息，宜募亡叛通恤及與樂田者，其往經(jīng)創(chuàng)，須粗修立，然後徙居。”侍中沈懷文、王景文、黃門侍郎劉凱、郗颙議曰：“百姓雖不親農(nóng)，不無資生之路。若驅(qū)以就田，則坐以相違奪。且鄞等三縣去治并遠(yuǎn)，既安之民忽徙他邑，新垣未立，舊居己毀，去留兩困，無以自資。謂宜適任民情，從其所樂，開宥速亡，且令就業(yè)，若審成腴壤，然後議遷。”太常王元漠羨議曰：“小民貧匱，遠(yuǎn)就荒疇，去舊即新，糧種俱缺，習(xí)之既難，勤之未易。謂宜微加資給，使得肆勤，明力田之賞，申怠惰之罰?！惫獾搫淄跎h曰：“遠(yuǎn)廢之疇，方翦棘荊，率課窮乏，其事彌難，資徙粗立，徐行無晚?！钡圻`眾議，徙民，井成良業(yè)。
後魏道武天興元年正月，徙山東六州民吏及徒何高麗雜夷三十六署，百工技巧千萬口，以充京師。二月，詔給內(nèi)徙新民耕牛，計(jì)口受田。十二月，徙六州三十二郡守宰、豪杰、吏民二千家于代都。
二年，陳留郡、河南流民萬余口內(nèi)徙，遣使者存勞之。
明元泰常三年，徙冀、定、幽三州徒何民于京師。
《娥清傳》：清為給事中黃門侍郎。先是，徒何民散居三州，頗為民害，詔清徙之平城。清善綏撫，徙者如歸。
延和元年，車駕征馮文通，徙成邱、成周、遼東、樂浪、帶方、元菟六郡民三萬家于幽州，開倉以賑之。
太平真君六年，徙青、齊之人以實(shí)河北。又陸俟，太武時(shí)，與高涼王郵渡河，南略地至濟(jì)南東平陵，徙其民六千家實(shí)河北。
七年，徙長安城內(nèi)工巧二千家于京師。
獻(xiàn)文皇帝興三年，徙青州齊民于京師。
孝文太和十九年，詔遷洛之民葬河南，不得遷河北。于是代人南者悉為河南洛陽人。
北齊神武帝為魏相，命孫騰、高隆之分括無籍之戶，得六十余萬，于是僑居者備勒還本屬。
文宣天保八年，議徙冀、定、瀛無田之人，謂之樂遷，于幽州、范陽寬鄉(xiāng)之處，百姓驚擾。
後周武帝建德六年十二月，行幸并州宮，移并州軍人四萬戶于關(guān)中。
宣武正始元年，以苑牧公田分賜代遷之戶。
宣帝大象元年，詔曰：“洛陽舊都，今既修復(fù)，凡是元遷之戶，并聽還洛州。此外諸民欲往者，亦任其意。河陽、幽、相、預(yù)、亳、青、齊七總管，受東京六府處分。”
隋場帝大業(yè)元年三月丁未，詔尚書令楊素、納言楊逵、將作大匠字文愷，營建東京，徙預(yù)州郭下居民以實(shí)之，又詔徙天下富商大賈數(shù)萬家于東京。
唐武後天授二年七月二十四日，徙關(guān)外雍、同、泰等七州戶數(shù)十萬以實(shí)洛陽。
玄宗開元十六年十月，敕州客戶有情愿屬緣邊州者，至彼給良沃田安置，仍給永年優(yōu)復(fù)，宜令所司即與所管客戶州計(jì)會(huì)，召取愿者，隨其所樂，其數(shù)奏聞。
洪武二十一年八月，戶部郎中劉九皋言：“古者狹鄉(xiāng)之民遷于寬鄉(xiāng)，蓋欲地不失利，民有恒業(yè)。今河北諸處自兵後田多荒蕪，居民鮮少。山東、西之民自入國朝，生齒日繁，宜令分丁徙居寬閑之地，開種田畝，如此國賦增而民生遂矣?！鄙现I戶部侍郎楊靖曰：“山東地廣，民不必遷；山西民眾宜如其言?！庇谑沁w山西澤、潞二州民之無田者往彰德、真定、臨清、歸德、太康諸處閑曠之地，令自便置屯耕種，免其賦役三年，仍戶給鈔二十錠，以備農(nóng)具。
二十二年四月己亥朔，命杭、湖、溫、臺、蘇、松諸郡民無田者，許令往淮河迄南滁、和等處就耕，官給鈔戶二十錠，使備農(nóng)具，免其賦役三年，九月甲戌，山西沁州民張從整等一百一十六戶，告愿應(yīng)募屯田，戶部以聞，命賞從整鈔錠，送後軍都督僉事孫禮，分田給之，仍今回沁召募居民。
二十五年十二月辛未，後軍都督府都督金事李恪、徐禮奏：“山西民徙居彰德，衛(wèi)輝、懷慶、廣平、大名、東昌、開封，凡五百九十人戶?！?br />
三十五年九月乙未，命戶部遣官核實(shí)山西太原、平陽二府，澤、潞、遼，沁、汾五州，丁多田少及無田之家，分其丁口，以實(shí)北平各府州縣，仍戶給鈔使置牛具種子，五年後征其稅。
永樂元年八月甲戌，簡直隸、蘇州等十郡，浙江等九布政司富民實(shí)北京。
二年九月丁卯，徙山西太原、平陽、澤、潞、遼、沁、汾民一萬戶實(shí)北京。
《金史·許安仁傳》：“章宗時(shí)，朝議以流人實(shí)邊，安仁言：‘昔漢有募民實(shí)邊之議，蓋度地經(jīng)營國邑，制為田宅，使至者有所歸，作者有所用。于是輕去故鄉(xiāng)而易于遷徙。如使被刑之徒，寒餓困苦，無聊之心靡所顧藉，與古之募民人塞不同，非所宜行。’”
○國史律令
《戰(zhàn)國策》：“楚相柏舉之戰(zhàn)，蒙谷入大宮，負(fù)離次之典，以浮于江，逃于云夢中。昭王返郢，五官失法，百姓昏亂。蒙谷獻(xiàn)典，五官得法，百姓大治。蒙谷之功與存國相若?！?br />
《東觀漢記》：“陳咸，哀、平間，以明律為侍御史。王莽篡位，歸鄉(xiāng)，至閉門不出。乃收家中律令文書壁藏之，以俟圣主?！?br />
《唐書》：“韋述居史職，玄宗幸蜀，述抱國史藏于南山。經(jīng)籍資產(chǎn)焚剽殆盡，述亦陷于賊庭，授偽官。至德二載，收兩京，議罪，流渝州死。廣德二年，其甥蕭直為太尉李光弼判官，因人奏事稱旨，乃上疏理述于倉皇之際，能存國史，致圣明大典得無遺逸，以功補(bǔ)過，合沾恩宥。乃贈(zèng)右散騎常侍，”
《通鑒》：“唐莊宗滅梁，御史臺奏朱溫篡逆，刪改本朝律令格式，悉收舊本焚之。今臺司及刑部大理寺所用皆偽庭之法，聞定州敕庫獨(dú)有本朝律令格式具在，乞下本道錄進(jìn)。從之。”
○風(fēng)聞言事
《宋史·陳次升傳》：“為左司諫。宣仁有追廢之議，次升密言：‘先太後保佑圣躬，始終無間，愿勿聽小人銷骨之謗。’帝曰：“卿安所聞？’對曰：‘臣職許風(fēng)聞，陛下毋詰其所從來可也?！?br />
《彭汝礪傳》：“為監(jiān)察御史裹行，論俞充諂中人王中正，至使妻拜之，神宗為罷充。詰其語所從，汝礪曰：‘如此非所廣聰明也?！洳环钤t。”
○御容
《舊唐書》：“唐武宗會(huì)昌五年十月乙亥，中書奏：‘池水縣武牢關(guān)，是太宗擒王世充、竇建德之地，關(guān)城東峰有二圣塑容，在一堂之內(nèi)，今緣定覺寺例合毀拆，望取寺中大殿材木于東峰以造一殿，名曰昭武廟。’從之?！?br />
唐莊宗同光元年，宿州朱保諲進(jìn)本朝十二圣寫真及玄宗《封太山圖》。
蜀王衍建上清宮于老君殿，列唐十八帝真容，備法駕。
宋邵博《聞見錄》：“武功唐高祖宅，昔號慶善宮，今為佛祠，有唐二帝苧漆像，不知何帝也?！?br />
《建炎以來朝野雜紀(jì)》：“紹興元年，終南山上清宮太平道士訾言真等持太宗、真宗御容，自岐下抵宣撫使張忠獻(xiàn)?！?br />
《金史》：李大忠刻唐高祖至昭宣二十一帝像于石，在含水縣東。
《元史·石天麟傳》：“江南道觀偶藏宋主遺像，有僧與道士交惡，發(fā)其事。帝以問天麟，對曰：‘遼國主後銅像在西京者今尚有之，未聞禁也。’事遂寢。”
《中州集》：“何宏中，宋靖康時(shí)，為河北河?xùn)|兩路統(tǒng)制接應(yīng)使，被擒不屈，請為黃冠。時(shí)神霄宮廢，道士舊以徽宗為東華君，將毀其像。宏中為起紫微殿，遷像事之?！?br />
○廟諱
李百藥《北齊書》：“凡諸帝廟號，為避唐朝諱，皆易其文，議者非之?！?br />
《宋史》：紹興二年十一月，禮部太常寺言：“淵圣皇帝御名，見于經(jīng)傳者義訓(xùn)，或以威武為義，或以回旋為義，又為植立之象，又為亭郵表名，又為圭名，又為姓氏，又為木名，各以其義類求之。以威武為義者，今欲讀曰威；以回旋為義者，今欲讀曰旋；以植立為義者，今欲讀曰植；若姓氏之類，欲去木為‘亙’。又緣漢法，‘邦’之字曰‘國’，‘盈’之字曰‘滿’，止是讀曰國、曰滿，其本字見于經(jīng)傳者，未常改易。司馬遷，漢人也，作《史記》，曰：‘先王之制，邦內(nèi)畿服，邦外侯服?！衷唬骸瘎t不持，則傾。’于‘邦’字、‘盈’字亦不改易。今來淵圣皇帝御名，欲定讀如前外，其經(jīng)傳本字即不改易，庶幾萬世之下有所考證?！?br />
三十年正月，禮部太常寺言：“欽宗祔廟，翼祖當(dāng)遷，于正月九日造遷翼皇帝、簡穆皇後神主，奉藏于夾室。所有以後翼祖皇帝諱，依禮不諱?！痹t恭從。
紹興元年四月，詔今後臣庶命名，并不許犯祧廟正諱。如名字見有犯祧廟正諱者，令改易。
宋周必大《文苑英華序》曰：“凡廟諱未祧，只當(dāng)闕筆。”
《實(shí)錄》：“洪武十四年七月乙酉，定進(jìn)賀表箋禮儀，其有御名、廟諱，依古禮：二名不偏諱，嫌名不諱?！?br />
○種樹
脯齊書》：“劉善明為海陵太守?？ぞ尺吅?，無樹木。善明課民種榆槚雜果，遂獲其利?！?br />
《梁書·沈瑀傳》：“為建德令。教民一丁種十五株桑，四株柿及梨棗，女丁半之。咸歡悅，頃之成林。”
魏應(yīng)豫《與龐惠公書》：“比見所上利民之術(shù)，植濟(jì)南之榆，栽漢中之漆。”
○栽桑棗
《實(shí)錄》：乙巳年六月乙卯，下令：“凡農(nóng)民田畝，五畝至十畝者，栽桑、麻、木棉各半畝，十畝以上倍之。其田多者，率以是差。有司親臨督勸，惰不如令者，有罰。不種桑，出絹一匹；不種麻及木棉，便出麻布、棉布各一匹?！?br />
洪武二十五年正月戊子，詔諭五軍都督府臣曰：“天下衛(wèi)所分兵屯種者，咸獲稼穡之利。其令在屯軍士，人樹桑、棗百株，柿，栗、胡桃之類隨地所宜植之，亦足以備歲歉。五府其遍行程督之?！?br />
十一月王寅，詔鳳陽、滁州、廬州等處民戶種桑棗柿各二株。
二十六年三月庚戌，命天下種桑棗。上諭工部臣曰：“人之常情，安于所忽，飽即忘饑，暖即忘寒，不思為備。一旦卒遇兇荒，則茫然無措。朕深知民艱，百計(jì)以勸督之，俾其咸得飽暖。比年以來，時(shí)歲頗豐，民庶給足，田里皆安，若可以無憂也。然預(yù)防之計(jì)，不可一日而忘也。爾工部其諭民間，但有隙地，皆令種植桑、棗，或遇兇歉，可為衣食之助?！庇谑枪げ恳莆奶煜掠兴?，督民種植桑、棗，且授之種植之法。又令益種棉花，率蠲其稅，歲終具數(shù)以聞。
二十八年十一月王辰，上諭戶部官曰：“方今天下太平，軍國之需皆已用足，其山東、河南民人田地桑、棗，除已人額征科，自二十六年以往栽種桑、棗果樹，與二十六年以後新墾田地，不論多寡，俱不起科。若有司增科害者罪之?！?br />
宣德七年九月癸亥，順天府尹李庸言：“所屬州縣舊有桑、棗，近年砍伐殆盡，請令州縣每里擇耆老一人，勤督每丁種桑、棗各百株，官常點(diǎn)視。三年給田，開其所種多寡，以驗(yàn)勤怠?！鄙现^行在戶部臣曰：“桑、棗，生民衣食之計(jì)。洪武間，遣官專督種植，今有司略不加意，其即移文天下郡邑，督民栽種，違者究治?！?br />
正統(tǒng)元年八月丁丑，命提調(diào)學(xué)校風(fēng)憲官，兼督民間栽種桑、棗。
平陽府《太平縣志》：“國初，令各里設(shè)拓桑園，以重蠶事。其後皆廢，地多為民占，嘉靖聽民易買，官地高腴，里耆民王登漢，易得拓桑故園，舍為義冢?！?br />
《郡國志》：“凡桑、棗田地，丈量時(shí)俱被豪民攤灑糧稅，占為己業(yè)，故處已不可考，命桑，棗帶稅糧征收。”（《金史·食貨志》：“凡桑、棗戶民，以多植為勤，少者必植其地十分之三，除枯補(bǔ)新，使之不闕?！保?br />
○老人
《實(shí)錄》：“洪武二十六年四月王午，命民間高年老人理其鄉(xiāng)之訟詞。先是，州縣小民，多因小忿，輒興獄訟，越訴于京。及逮問，多不實(shí)。上于是嚴(yán)越訴之禁，命有司擇民間耆民公正可任事者，俾聽其鄉(xiāng)訴訟。若戶婚、田宅、斗毆，則會(huì)里胥決之，事涉重者始白于官，且給教民榜，使守而行之?！?br />
○貼書
《實(shí)錄》：“洪武四年正月，禁諸司濫設(shè)貼書。初，省府諸司既設(shè)掾令史，復(fù)設(shè)貼書，乃前元官不親案牘，弊奸吏得以舞法，為害滋甚。于是內(nèi)外諸司定設(shè)掾吏、令史、書吏、司吏、典吏，員之多寡視政之繁簡為額，若濫設(shè)貼書者，罪之?！?br />
○案牘減繁式
《實(shí)錄》：“洪武十一年八月，定案牘，減繁式。初，元末官府文移案犢最繁，吏非積歲莫能通曉，欲習(xí)其業(yè)，必以故吏為師，凡案牘出入，惟故吏之言是聽。每曹自正吏外，主之者曰出文，附之者曰貼書、曰小書，生體文繁詞，多為好利，國初猶未盡革。至是，吏有以成案進(jìn)者，上覽而厭之，曰：‘繁冗如此，吏焉不為好弊而害吾民也?！⒊甲h減其繁文，著為定式，鏤板頒之，俾諸司遵守?！?br />
○欽字
《實(shí)錄》：“洪武二十七年正月，禁諸司文移，有奉旨施行者，勿書‘圣旨’二字，凡有升賞差調(diào)等事，悉以‘欽’字代之。”
○巡檢
《實(shí)錄》：“洪武十三年十一月，敕諭天下巡檢曰：‘古者設(shè)官分職，不以崇卑，一善之及，人人受其利焉。朕設(shè)巡檢于關(guān)律扼要，遏察奸偽，期在士民樂業(yè)，商旅無艱。然自設(shè)置以來，未聞其舉職者。今特遣使分視各處，以檢防有道，訊察有方，有能堅(jiān)守是職，鎮(zhèn)靜一方，秩滿來朝，朕必嘉焉?！?br />
○喪制
《實(shí)錄》：“洪武元年十二月辛未，監(jiān)察御史高原侃言：‘京師人民循習(xí)元氏舊俗，凡有喪葬，設(shè)宴會(huì)親友，作樂娛尸，惟較酒肴厚薄，無哀戚之情。流俗之壞至此，甚非所以為治。且京師者，天下之本，萬民之所則。一事非禮，則海內(nèi)之人轉(zhuǎn)相視效，況送終，禮之大者，不可不謹(jǐn)。乞禁止，以原風(fēng)化?！鲜瞧溲裕嗽t中書省，令禮官定官民喪服之制。”
○北平種田
《實(shí)錄》：“洪武三十五年九月甲午，上謂刑部都察院臣：‘自今凡人命、十惡死罪、強(qiáng)盜傷人者，依律處決，其馀死罪及流罪，令挈家付北平種田，流罪三年，死罪五年。後錄為良民，其徒罪，令煎鹽；杖罪，輪役如故。自愿納米贖罪者，聽。仍選徒罪以下罷黜官，假以職名，俾督民耕種，三年有成績，實(shí)授；無成，仍坐原罪?！币宜?，命武康伯徐理等往北平度地，以處民之以罪徙者。十月丁丑，詔罪人應(yīng)發(fā)屯戍者，皆從六科給事中及行人司編次隊(duì)伍，然後遣行，以防奸弊，”
永樂元年六月庚戌，戶部致仕尚書王純奏：“種田囚人，若照籍貫分定地方，則有多寡不同，難于編甲。今宜不分籍貫，于保定、真州、順天等府，挨種安置，先近後遠(yuǎn)，庶凡聚落易成，屯種有效?！睆闹?。
○華夷譯語
洪武十五年正月丙戌，命編類華夷譯語。上以前元素?zé)o文字號令，但借高昌書制為蒙古字，以通天言語。至是，乃命翰林侍講火原潔與編修馬沙亦黑等以華言譯其語，凡天文、地理、人事、物類、服食、器用，靡不具載。復(fù)取元秘史參考，紐切其字，以諧其聲音。即成，詔刻行之，自是使臣往來朔漠，皆能通達(dá)其情。
○?？滨烦映?br />
《實(shí)錄》：“洪武元年十二月王子，詔中書省，命在京兵馬指揮司并管市司，每三日一次校勘街市斛斗秤尺，稽考牙會(huì)姓名，時(shí)其物價(jià)。在外府州各城門兵馬，一體兼領(lǐng)市司?！?br />
○斷百官酒肉
《魏書·食貨志》：“正光後，四方多事，加以水旱，國用不足，有司奏斷百官常給之酒，計(jì)一歲所省米五萬三千五十四斛九升，蘗谷六千九百六十斛，面三十萬五百九十九斛。其四時(shí)郊廟、百神群祀，依式供營。遠(yuǎn)蕃使客不在斷限。爾後盜賊轉(zhuǎn)眾，諸將出征，相繼奔敗，帑藏益以空竭。有司又奏內(nèi)外百官及諸蕃客廩食及肉，悉二分減一，計(jì)歲省肉百五十九萬九千八百五十六斤，米五萬三千九百三十二石?！?br />
○禁小說
《實(shí)錄》：“正統(tǒng)七年二月辛未，國子監(jiān)祭酒李時(shí)勉言：‘近有俗懦，假托怪異之事，飾以無根之言，如《翦燈新話》之類，不惟市井輕浮之徒爭相誦習(xí)，至于經(jīng)生儒士多舍正學(xué)不講，日夜記憶，以資談?wù)摗Ｈ舨粐?yán)禁，恐邪說異端日新月盛，惑亂人心。乞敕禮部行文內(nèi)外衙門及提調(diào)學(xué)校僉事、御史并按察司官，巡歷去處，凡遇此等書籍，即令焚毀。有印賣及藏習(xí)者，問罪如律。庶俾人知正道，不為邪妄所惑?！瘡闹?。”
○讖兆
漢孝昭帝時(shí)，上林苑中大柳斷仆地，一朝起立，生枝葉，青蟲食其葉，成文字曰：‘公孫病已立?！安赝鯊U，更立昭帝兄衛(wèi)太子之孫，是為宣帝，帝本名病已。
《魏受禪碑》立于黃初二年，而其文有曰“改元正始”，正始，齊正芳年號。
漢後主改元炎興，賈充聞之，曰：“吾聞譙周之言，先帝諱‘備’，其訓(xùn)具也；後主諱‘禪’，其訓(xùn)授也：如言劉已具矣，當(dāng)授于人也。今中權(quán)軍名，而漢年極于炎興，此殆天意矣。”明年八月，武帝嗣晉王位，遂以受禪。
魏時(shí)起安世殿，後晉武帝居之。安世，武帝字也。
桓玄于南州起齋，悉畫盤龍于上，號為“盤龍齋”。劉毅小字盤龍，及克玄，遂居之。
會(huì)稽王道子，于東府造土山，名曰靈秀山。未幾，孫恩作亂，再踐會(huì)道子所封。靈秀，孫恩字也。
後周《華岳頌》立于天和二年，而其文有曰：“會(huì)一區(qū)寓，納之仁壽?！奔八逦牡哿?，改元仁壽。
唐玄宗開元二年八月，太子賓客薛綜光獻(xiàn)《東都九鼎銘》，其《豫州銘》武後自制。文有曰：“上玄降監(jiān)，方建隆基?！弊衔⒘钜Τ绲茸嘣唬骸笆ト藛⑦\(yùn)，休兆必彰，請宣付史館?！?br />
邠國公《功德碑》立于長慶二年，而其文有曰：“主歷天齊。”及敬宗即位，改元寶歷。
宣宗制《秦邊陲曲》，其詞曰：“海岳咸通?！奔暗郾?，懿宗即位，改元咸通。
《外史梼杌》：蜀人擊拂，以初人為“孟人”。又王氏宮殿皆題匠人盂得姓名。有徐延璚者，王衍舅也。其作私第華侈，衍常幸之，于壁上戲題曰“孟入”字以戲之，蓋蜀中以盂為不佳故也。他日，孟知祥到，蓋先兆云。
蜀王孟昶，每歲除日命翰林為詞，題桃符，正旦置寢門。末年學(xué)士辛寅遜撰詞，昶以為非工，自命筆題曰：“新年納馀慶，佳節(jié)兆長春?！焙鸵云淠暾陆低鯉?，即命兵部侍郎呂馀慶知成都府，而長春乃太祖誕圣節(jié)名也。
《癸未雜識》云：“李方叔《師友談?dòng)洝芳啊堆勇╀洝?、《鐵圍山錄》載，仁宗晚年不豫，漸復(fù)平康。忽一日，命妃嬪主游後苑，乘小輦向東，欲登城樓，遙見小亭榜曰“迎曙”，帝不悅，即回輦。翌日上賓，而英宗登極。蓋曙字，英宗御名也。
又寇宗忠愍《雜說》：“哲宗朝，嘗創(chuàng)一堂，退繹萬機(jī)。學(xué)士進(jìn)名皆不稱旨，乃自制曰‘迎端’，意謂迎事端而治之。未幾，徽宗由端邪即大位?！?br />
又云：“汴梁宋時(shí)宮殿，凡樓觀棟宇窗戶往往題‘燕用’二字，意必當(dāng)時(shí)人匠姓名耳。及金海陵修燕都，擇汴宮窗戶刻摟工巧以往，始知興廢皆定數(shù)，此即先兆也?！?br />
金大定二十二年，重修中岳廟。黃文納撰碑文，有曰：“洪惟主上，纂明昌之緒?！奔罢伦诹?，改元明昌。
元文宗天寶五年，司徒香山言：“陶宏景《胡笳曲》，有“負(fù)扆飛天歷，中是甲辰君”之語，今陛下生平紀(jì)號實(shí)與之合，此實(shí)受命之符，乞錄付史館，頒告中外?！痹t令翰林諸臣議之，以為“陛下紹統(tǒng)于今四年，薄海內(nèi)外，罔不歸心，無待旁引曲說以為符命。”從其所言，恐起讖緯之端，非所以定民志。事遂寢。（趙世延作《蔣山鐘銘》有曰“大明未東”。）
○譎觚十事
仆自三十以後，讀經(jīng)史輒有所筆記。歲月既久，漸成卷帙，而不敢錄以示人。語曰：“良工不示人以樸?！睉]以未成之作誤天下學(xué)者。若方輿故跡，亦于經(jīng)史之暇時(shí)一及之。而古人之書既已不存，齊東之語多未足據(jù)，則尤所闕疑而不敢妄為之說者。忽見時(shí)刻尺牘，有樂安李象先（名煥章）《與顧寧人書》，辯正地理十事。竊念十年前與此君曾有一面，而未嘗與之札，又未嘗有李君與仆之札；又札中言仆讀其所著《乘州人物志》、《李氏八世譜》而深許之，仆亦未嘗見此二書也。其所辯十事，仆所著書中有其五事，然李君亦未嘗見，似道聽而為之說者。而又或以仆之說為李君之說，則益以微李君之未見鄙書矣，不得不出其所著以質(zhì)之君子，無憚貽誤來學(xué)，非好辨也，諒之。
來札：（據(jù)李君謂仆與之札。）孟嘗君封邑在般陽，不當(dāng)名薛。薛與膝近，《孟子》篇中齊人將筑薛。此足下泥古之過。漢淄川郡即今壽光，今淄川即漢淄川郡所屬之般陽。孟嘗封邑在淄川今壽光地，墓在壽光西四十里朱良鎮(zhèn)。後人以淄川之般陽為淄川，如以瑯邪之臨沂為瑯邪，樂安之博昌為樂安，孟嘗封邑偶名同薛國耳。不然，今肥城有薛王城考其地去膝頗遠(yuǎn)，當(dāng)何說也？
鄙著《日知錄》有辯“淄川非薛”一事曰：漢魯國有薛縣。《史記·公孫弘傳》：“齊菑川國薛縣人也。”言齊，又言留川，而薛并不屬二國，殊不可曉。正義曰：“《表》云：‘菑川國，文帝分齊置，都劇?！独ǖ刂尽吩疲骸蕜〕窃谇嘀輭酃饪h南三十一里，故薛城在徐州滕縣界?！兜乩碇尽罚骸h屬魯國，’按薛與劇隔兗州及泰山，未詳?！苯窨肌度辶謧鳌费?，“薛人公孫弘”，是弘審為薛人。上言齊菑川者，誤耳。今人有謂孟嘗君之封在留川者，太史公曰：“吾嘗過薛，其俗閭里率多暴桀子弟，與鄒魯殊。問其故，曰：‘孟嘗君招致天下任俠奸人入薛中，蓋六萬馀家矣。”若在菑川，其壤地與齊相接，何不言齊而言鄒魯乎？又按《後漢志》云：“薛，本國，夏車正奚仲所封，冢在城南二十里山上，”《皇覽》曰：“靖郭君冢在魯國薛城中東南陬，孟嘗君冢在城中向門東。向門，出北邊門也?！薄对姟吩疲骸熬映Ｅc許?！编嵭唬骸俺＃蜃鳌畤L’，在薛之旁，孟嘗邑于薛城?！薄独ǖ刂尽吩唬骸懊蠂L君家在徐州滕縣五十二里?！币婵尚琶蠂L君之封不在菑川也，又曰：又按《地理志》菑川國三縣：劇、東安平、樓鄉(xiāng)。劇在今壽光縣西南，東安平在今臨淄縣東南一十里，樓鄉(xiāng)未詳所在，今之淄川不但非薛，并非漢之留川，乃般陽縣耳。以為漢之菑川，而又以為孟嘗君之薛，此誤而又誤也。
仆所考論如此，乃言孟嘗君之薛不在般陽，不曰孟嘗君封邑在般陽而不當(dāng)名薛也。李君之辯既已失其指矣；且凡考地理，當(dāng)以《水經(jīng)》、《皇覽》、《郡國志》等書為據(jù)，昔人注書皆用之，若近年郡邑志乘，多無稽之言，不足信。今曰孟嘗君墓在壽光，其昉于何書邪？《史記·孟嘗君傳》：“湣王即位三年，封田嬰于薛。”正義曰：“薛故城在今徐州膝縣南四十四里。”今曰孟嘗封邑偶同此名，是古人之所傳皆非也？又《漢書》有曹川國，無淄川郡，而般陽縣自屬濟(jì)南。今日漢淄川郡所屬之般陽，李君既博考地理，何乃舍近而求遠(yuǎn)，并《史記入《漢書》而不之考邪？
來札：營丘在臨淄，今營丘營陵俱非，此足下泥古之過。大公初封齊營丘，即今臨淄。齊三遷，一蒲姑，今博興；一營陵，今昌樂；後又遷臨淄，統(tǒng)名營丘，後改臨淄而營丘之名遂廢。
鄙著無此一事，今考《史記》：“武王封師尚父于齊營丘?！闭x曰：“《括地志》云：‘營丘在青州臨淄北百步外城中，大公後五世胡公徙都蒲姑?！闭x曰：“《括地志》云：‘蒲姑城在青州博昌縣東北六十里，胡人弟獻(xiàn)公徙治臨菑?！睋?jù)此所引《括地志》，營丘與臨菑乃一地。又考《漢書》，齊郡治臨淄，北?？ぶ螤I陵，或曰營丘。二郡并云師尚父所封，而臣玻與應(yīng)劭之說各主其一，則當(dāng)時(shí)已不能明矣。今昌樂、濰縣之間亦有營丘城，按《史記》云“營丘邊萊”，而不言獻(xiàn)公之臨菑即大公之營丘，則《括地志》謂營丘在臨淄者失之也。
來札：濰水今呼淮水，古灘字似淮，當(dāng)是點(diǎn)畫差訛，此足下泥古之過。伏生授《書》曰：“濰淄其道?！睔W陽生、兒生、張生諸博士豈考究之未詳邪？史韓淮陰破龍且濰水上，以淮陰故，如浙水國錢镠曰錢壙，姚水固曹娥曰曹江，籠水因顏文姜曰孝婦河也。如以厶隹似淮，則濰水在今濰邑，不聞古作厶隹縣也。
鄙著《日知錄》有辯淮河一事，曰：濰水，土人名為淮（戶佳反）河?！洱R乘》云：“《漢書·地理志》：濰，或作‘淮’，故俗亦名淮河?！薄吨T城志》：“俗傳箕屋山舊多產(chǎn)櫰，（《爾雅》：櫰，槐大葉而黑?！稘h書·西域傳》：奇木檀、櫰、梓、竹、漆。）水從櫰根出，故呼為淮河，以音之同也?！辈⒄`。愚按古人省文，“濰”字或作“維”，或作“淮”，總一字也?！稘h書》：“或作淮者”，從水，從鳥隹之隹，篆作隹，即“濰”字而省其中“系”耳。今呼為淮，則竟為“江淮”之淮，從水，從“佳人”之佳，篆作佳。于隸則差之毫厘，于篆則失之千里矣，如開封之氾水，《左傳》本音凡，從水從巳，而今呼為“檬汜”之汜，音祀，亦以字形之似而訛也。又曰：又如《三國志·吳主傳》：“作堂邑涂壙，以淹北道?！薄稌x書·宣帝紀(jì)》：“王凌詐言吳人塞涂水。”《武帝紀(jì)》：“瑯邪王伷出涂中?！碑a(chǎn)是“滁”字。古“滁”省作“涂”，與“濰”作“淮”正同。韻書并不收此二字。
戶佳反之音出于土俗，本不足辯，仆與李君皆臆為之悅爾。審如所言，欲表韓侯之功，則木罌所渡之津，破趙所背之水，皆可名之為淮，而地志中又添一西淮、北淮之目，豈不益新而可喜乎？
來札：孔子雖圣，亦人爾，何能泰巔一千八百里外現(xiàn)吳門之馬？足下來深思，故有此疑。曲阜城有吳門直吳，如蘇州北門曰齊門之類是也。
鄙著無此一事。今之曲阜并無吳門，古之魯城亦不載有此，李君何以知之？且此事本出王充《論衡》云，書或言：“顏淵與孔子俱上魯泰山，孔子?xùn)|南望吳閶門外，有系白馬，引顏淵指以示之，曰：‘若見吳閶門乎？’顏淵曰：‘見之?！鬃釉唬骸T外何有？’曰：‘有如系練之狀?！鬃訐崞淠慷现?，因與俱下。下而顏淵發(fā)白齒落，遂以病死，”今詳其文，于泰山則系以“魯”，于閶門則系以“吳”，古人之文不茍如此，安得謂是魯城之門？又云：“人目所見，不過十里，魯去吳千有余里，使離朱望之，終不能見，況使顏淵，何能審之？”此又《論衡》之言，而非仆之言也。
來札：景公墓在臨淄東南十二里淄河店桓公墓旁。又民在長白山下今長山境內(nèi)，又云周景公墓。景姓稀少，更無多為官者，必景延廣。延廣，陜州人，後晉出帝與桑維翰同時(shí)，非周臣，又不當(dāng)云周景公墓，考《五代史·周列臣傳》：“景范，鄒平人。世宗顯德中，官宰相。顯德六年罷?！惫试浦芫肮?。墓在鄒平，今割入長山界。在臨淄淄河店者，春秋周齊景公墓，非周世宗景公墓也。
鄙著《金石文字記》有《後周中書侍郎景范碑》一目，曰：鄒平縣南五里，有景相公墓。《通鑒》：“五代周顯德元年七月癸巳，以樞密院直學(xué)士、工部侍郎長山景范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贝说靥茣r(shí)屬長山也。景氏之裔，自洪武間有兩舉人，今亦尚有諸生，不能記其祖矣。不知何年謬傳為晉之景延廣，而邑志載之。以後《山東通志》等書襲舛承訛，無不以為延廣墓。後有令于此者，謂延廣于晉為誤國之臣，遂至笞其後人而毀其祠。昔年邑之士大夫，亦有考五代事而疑之者。予至其邑，有諸生二人來，稱景氏之孫，請問其祖為誰。予乃取《通鑒》及《五代史·周世宗紀(jì)》示之，曰：“顯德相公近是?！庇质疽浴毒把訌V傳》，曰：“延廣，字航川，陜州人也，距此遠(yuǎn)矣，”乃謝而去。間一日，往郊外，視其墓碑，其文為“翰林學(xué)士朝議郎尚書水部員外知制誥柱國扈載”撰，雖剝落者什之一二，而其曰“故中書待郎平章事景公諱范”，字甚明白。且生封上柱國、晉陽縣開國伯，沒贈(zèng)侍中，而其文有曰：“我大周圣神恭肅文武孝皇帝，建大功于漢室，為北藩于魏郡?！庇衷唬骸敖窕实鬯梦?，登用舊臣?！庇衷唬骸岸辉拢坝谧痛ぶ降?。”其未曰：“顯德三年歲次丙辰十二月己未朔，越十日戊辰?！币驀@近代士人之不學(xué)，以本邑之人書本邑之事而猶不可信，以明白易見之碑而不之視，以子孫而不識其先人，推之天下郡邑之志如此者多矣，又曰：王元美作李于鱗友人《襲克懋妻景氏墓志銘》，亦以為延廣之後。雖本其家之行狀，然王，李二公亦未嘗究心于史學(xué)也。
此仆在鄒平，與邑人宛斯馬君。親訪其墓而錄之者，不知李君何所聞之，而剿為己說。且與齊之景公何涉，而橫生此一辯？又此墓舊屬長山，今割人鄒平；今反曰舊屬鄒平，今割人長山，又景相，長山人；今反曰鄒平人。知李君之道聽而途說也。
來札：臨朐西十里逢山；俗傳逢萌隱處。史：逢萌浮海，歸隱大勞，東萊守聘不出。又萌，都昌亭長。墓在今營丘昌樂地。又都昌，昌邑也，皆與臨朐遠(yuǎn)。史：夏東方諸侯逢伯陵居青州，舊城在郡西二十里馬山，李于鱗所謂“龍斗馬山之陽”是也，距逢山四十里，逢山以伯陵，非以萌也。
鄙著無此一事?！稘h·地理志》：“臨朐有逢山祠。”則先逢萌而有此山矣，李君言是?！蹲笫稀ふ咽陚鳌罚骸胺旯缘??！弊⒃疲骸胺旯笾T侯，居齊地者?！薄抖陚鳌罚骸坝蟹瓴暌蛑?。”注云：“逢伯陵，殷諸侯，姜姓?！苯窭罹砸鬄橄?，未知其何所據(jù)也。
來札：黃冠別說勞山有吳子宮，是吳子夫差請《靈寶度人經(jīng)》處?！洞呵锉妳欠R，至艾陵。艾陵，齊南境，令郯城，去勞六七百里。甚為牽合難據(jù)。足下來讀道書，道書云：“許放陽弟子吳猛，東昌人，入勞，請《靈寶度人經(jīng)》。吳子、吳猛，非夫差。道家所居皆曰宮，不僅候也。
此道家荒唐之說，不足辯?！度R州府志》：“傳疑”一條云：“春秋時(shí)，吳王夫差登勞山，得《靈寶度人經(jīng)》?！苯裼テ淠甏臑閰敲?，庸愈乎？按《晉書》，“吳猛，豫章人?！睍x時(shí)亦未有東昌之名也。
來札：泰山無字碑非始皇，乃漢武時(shí)物，別史：“始皇移徂徠石，命李斯篆文，如瑯邢、之罘碑。因阻暴風(fēng)雨，大怒罷。”此可信者，漢武何故立無字碑？未敢以足下言為是。
鄙著《日知錄》，有《考泰山無字碑》一事，曰：岳頂無字碑，世傳為秦始皇立。按秦碑在玉女池上，李斯篆書，高不過四五尺，而銘文并二世詔書咸具，不當(dāng)又立此大碑也?？贾我郧?，亦無此說。因取《史記》反復(fù)讀之，知為漢武帝所立也?！妒酚洝で厥蓟时炯o(jì)》云：“上泰山，立石封詞祀?！逼湎略疲骸翱趟⑹！笔乔厥形淖种C，今李斯碑是也?！斗舛U書》云：“東上泰山，泰山之草木葉未生，乃令人上石，立之泰山巔。上遂東巡海上，四月，還至奉高，上泰山封?！倍谎钥淌?，是漢石無文字之證，今碑是也?！对疂h書·祭把志》亦云：“上東上泰山，乃上石，立之泰山巔?！比粍t此無字碑明為漢武帝所立，而後之不讀史者誤以為秦耳。又曰：始皇刻石之處凡六，《史記》書之甚明。于鄒嶧山則上云“立石”，下云“刻石頌秦德”；于泰山，則上云“立石”，下云“刻所立石”；于之呆，則二十八年云“立石”，二十九年云“刻石”；于瑯邪，則云“立石刻頌秦德”；于會(huì)稽，則云“立石刻頌秦德”，無不先言立，後言刻者。惟于蝎石，則云“刻碣石門”，門自是石，不須立也。古人作史，文字之密如此。使秦皇別立此石，秦史焉得不紀(jì)？使?jié)h武有文刻石，漢史又安敢不靈乎？
李君似未見仆此論，不知其所謂別史者何書：將考千載以上之事，乃不征《史記》而征別史乎？古人立石以表其功德，元不必有字，今曰以風(fēng)雨之阻，大怒罷之。且如《水經(jīng)注》：“孔子廟，漢魏以來列七碑，二碑無字?！贝擞趾嗡豢桃玻坑质蓟手?，李斯之文，其錄于《史記》而立之山者，固至今存矣。罷其一，不罷其一，此又何解也？史言下山風(fēng)雨暴至，在立石之後，刻石之前；今曰阻此而罷刻石，似以上山之日即刻石之時(shí)，又謬矣。又曰“篆文如瑯邪、之罘碑”，瑯邪在本年封泰山之後，之罘在二十九年，天下有今年行事而比來年之例者乎？史言立石，不言碑，而碑之為制始于王莽，則見于劉熙《釋名》之書可考。今以後人之名碑也而名之，抑又謬矣。是其所引別史，不過二十馀字，而謬妄已有數(shù)端。又考《山東通志》曰：“上有石表巍然，俗云秦?zé)o字碑?！贝酥咀饔诩尉钢?，曰“俗者”，言其不出于古書之傳也。又從而文之，無乃為前人所笑乎？
來札：俗以丈人為泰山。唐明皇封禪，張說婿韋晤扈駕，以說婿，增三級。後帝忘其故，問群臣。伶官黃幡綽曰：“泰山之力也?！崩б哉扇藶樘┥健２恢呵飼r(shí)已有丈人峰，孔子遇文人榮啟期處也。未敢以足下言為是。
此俚俗之言，亦不足辯。乃謂春秋時(shí)有丈人峰，其何所據(jù)？《列子》：“孔子游于泰山，見榮啟期行乎成阝之野?！睙o“丈人”字。夫紀(jì)載之文各有所本，今欲實(shí)此峰之名，即添一“丈人”字；欲移吳門于曲阜，即去一“閶”字。用心之不平如此，而謂天下遂無讀《列子》、《論衡》二書之人哉？
來札：大公封營丘，地澤鹵，人民寡，固上古封建各有其國，未便奪其地，遂就其隙封之，非不置太公于上游也。古史萬國，商三千，周千八百，當(dāng)伐紂時(shí)，不知其如何變置，殷都朝歌，千里內(nèi)不免改王畿為候國；周都鎬京，千里內(nèi)不免改侯國為王畿。澗水東、瀍水西皆諸侯，營洛後能各守其地乎？王以東方諸候附紂者眾，故封大公以彈壓耳。足下乃過信《貨殖傳》，未敢以足下為是。
鄙著《經(jīng)解中》一事曰：舜都蒲坂，而封象于道州鼻亭，在三苗以南荒服之地，誠為可疑。如《孟子》所論“親之欲其貴，愛之欲其富”，又且欲其源源而來，何以不在中原近畿之地，而置之三千余里之外邪？蓋上古諸侯之封萬國，其時(shí)中原之地必?zé)o閑土可以封故也。又考大公之于周，其功亦大矣，而僅封營丘。營丘在今昌樂、濰二縣界，史言其地澙鹵，人民寡。而《盂子》言其儉于百里，又萊夷逼處，而與之爭國。且五世反葬于周，而地之相去二千余里。夫尊為尚父，親為後父，功為元臣，而封止于此，豈非中原之地?zé)o閑土，故至薄姑氏之滅，而後乃封大公邪？或曰：禹封在陽翟，稷封在武功，何與？二臣者有安天下之大功，舜固不得以介弟而先之也，故象之封于遠(yuǎn)，圣人之不得已也。
《漢書》曰：“齊地，虛、危之分野也。少吳之世有爽鳩氏，虞夏時(shí)有季崱，湯時(shí)有逢公柏陵，殷末有薄姑氏，皆為諸侯，國此地。至周成王時(shí)，薄姑氏與四國共作亂，成王滅之，以封師尚父，是為大公。而《史記》以大公為武王所封。當(dāng)武王之時(shí)，而大公至國修政，人民多歸齊，為大國矣?？肌蹲笫蟼鳌饭苤僦畬Τ?，展喜之對齊侯，并言成王，不言武王。而鄭康成注《檀弓》，謂大公受封，留為大師，死葬于周。又《金滕》之書有二公，則大公在周之明證。二說未知孰是。李君變置彈壓之論，恐亦是以後世之事而測量古人也。
○初刻自序
炎武所著《日知錄》，因友人多欲鈔寫，患不能給，遂于上章閹茂之歲刻此八卷。歷今六七年，老而益進(jìn)，始悔向日學(xué)之不博，見之不卓，其中疏漏往往而有，而其書已行于世，不可掩。漸次增改，得二十余卷，欲更刻之，而猶未敢自以為定，故先以舊本質(zhì)之同志。蓋天下之理無窮，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達(dá)，故昔日之得不足以為矜，后日之成不容以自限。若其所欲明學(xué)術(shù)，正人心，撥亂世，以興太平之事，則有不盡于是刻者，須絕筆之后，藏之名山，以待撫世宰物者之求。其無以是刻之陋而棄之，則幸甚！
○又與人書十
嘗謂今人纂輯之書，正如今人之鑄錢：古人采銅于山；今人則買舊錢，名之曰廢銅，以充鑄而已。所鑄之錢既已粗惡，而又將古人傳世之寶舂剉碎散，不存于后，豈不兩失之乎？承問《日知錄》又成幾卷，蓋期之以廢銅；而某自別來一載，早夜誦讀，反復(fù)尋究，僅得十余條，然庶幾采山之銅也。
○又與人書二十五
君子之為學(xué)，以明道也，以救世也。徒以詩文而已，所謂雕蟲篆刻，亦何益哉。某自五十以后，篤志經(jīng)史。其于音學(xué)，深有所得，今為五書，以續(xù)三百篇以來久絕之傳。而別著《日知錄》，上篇經(jīng)術(shù)，中篇治道，下篇博聞，共三十余卷。有王者起，將以見諸行事，以躋斯世于治古之隆，而未敢為今人道也。向時(shí)所傳刻本，乃其緒余耳。
○又與潘次耕書
《日知錄》再待十年，如不及年，此“年”字如“不復(fù)年”之年。則以臨終絕筆為定。彼時(shí)自有受之者，而非可預(yù)期也。
○又與楊雪臣書
向者《日知錄》之刻，謬承許可。比來學(xué)業(yè)稍進(jìn)，亦多刊改，意在撥亂滌污，法古用夏，啟多聞?dòng)趤韺W(xué)，待一治于后王。自信其書之必傳，而未敢以示人也。
○又與友人論門人書
所著《日知錄》三十余卷，平生之志與業(yè)皆在其中。惟多寫數(shù)本以貽之同好，庶不為惡其害已者之所去。而有王者起，得以酌焉，其亦可以畢區(qū)區(qū)之愿矣。
秦始皇二十八年，徙黔首三萬戶瑯琊臺下。
二十六年，徙民于河北、榆中三萬戶。
漢高帝五年九月，徙諸侯于關(guān)中。
九年十一月，徙齊、楚大族昭氏、屈氏、景氏、懷氏、田氏五姓關(guān)中，與利田宅。初，婁敬使匈奴來，因言：“匈奴河南白羊、樓煩王去長安近者七百里，輕騎一日一夕可以至，秦中新破，少民，地肥饒，可益實(shí)。諸侯初起時(shí)，非齊諸田，楚屈、昭，景莫與。今陛下雖都關(guān)中，實(shí)少人，北近胡寇，東有六國強(qiáng)族，一日有變，陛下亦未得安枕而臥也。臣愿陛下徙齊諸田，楚昭、屈、景，燕、趙、韓、魏後及豪杰名家，且實(shí)關(guān)中，無事可備胡，諸侯有變，亦足率以東伐，此強(qiáng)本弱末之術(shù)也?！钡墼唬骸吧??！蹦酸銊⒕此躁P(guān)中十萬馀口。
景帝元年正月，詔其議民欲徙寬大地者聽之。
武帝建元二年，作茂陵邑。三年春，賜徙茂陵者戶錢二十萬，田二頃。
元朔二年夏，募民徙朔方十萬戶，又徙郡國豪杰及貲三百萬已上于茂陵。初，主父偃說帝曰：“茂陵初立，天下豪杰兼并之家亂眾民，皆可徙茂陵，內(nèi)實(shí)京師，外消好猾，此所謂不誅而害除?！钡蹚闹?。
元狩五年，徙天下奸猾吏民于邊。
元鼎六年，分武威、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徙民實(shí)之。
大始元年，徙郡國吏民豪杰于茂陵、云陵。（此言“云陽”，而轉(zhuǎn)寫者誤為“陵”耳。茂陵，帝所自起；而云陽，甘泉所居，故總使徙豪杰也。鉤弋、趙婕妤死，葬云陽。至昭帝即位，始尊為皇太後，而起云陵。武帝時(shí)未有云陵。）
昭帝始元三年秋，募民徙云陵，賜錢田宅。
四年夏，徙三輔富人于云陵，賜錢戶十萬。
宣帝本始元年春正月，募郡國吏民貲百萬以上徙平陵。
二年春，以水衡錢為平陵徙民起第宅。
元康元年，徙丞相、將軍、列侯、吏二千石、貲百萬者杜陵。
武帝鴻嘉二年夏，徙郡國豪杰貲五百萬以上五千戶于昌陵，賜丞相、御史、將軍、列侯、公主、中二千石冢地、第宅。
後漢光武建武十五年，徙雁門、代郡、上谷三郡民，置常山關(guān)、居庸關(guān)以東。
二十六年，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門、上谷、代郡八郡民歸于本土，遣謁者分將施行，補(bǔ)理城郭。發(fā)遣邊民，在中國布還諸縣，皆賜以裝、錢，轉(zhuǎn)輸給食。
崔寔《政論》曰：“古有移人通財(cái)，以贍烝黎。今青、徐、兗、冀，人稠土狹，不足相供。而三輔左右及涼、幽州內(nèi)附近郡，皆土廣人稀，厥田宜稼，悉不肯墾發(fā)。小人之情，安土重遷，寧就饑餒，無適樂土之慮。民猶群羊聚畜，須主者牧養(yǎng)處置，置之茂草則肥澤繁息，置之曉鹵則零丁耗減。是以景帝六年，詔郡國令人得去磽狹就寬肥。至武帝，遂徙關(guān)東貧人于隴西、北地、西河、上郡、會(huì)稽凡七十二萬五千口，後加徙猾吏于關(guān)內(nèi)。今宜復(fù)遵故事，徙貧人不能自業(yè)者于寬地。此亦開草辟土，振人之術(shù)也?！?br />
仲長統(tǒng)《昌言》曰：“遠(yuǎn)州之縣界至數(shù)千百里，雖多山陵洿澤，猶有可居人種毅者焉。而諸夏有十畝共桑之迫，遠(yuǎn)州有曠野不發(fā)之田。代俗安土，有死無去，君長不使，誰能自往緣邊之地？亦可因罪徙人，便于守御?！?br />
獻(xiàn)帝建安十六年，曹公西征。初，自天子西遷洛陽，人民單盡。其後鐘繇以侍中守司隸校尉、持節(jié)督關(guān)中諸軍，繇徙關(guān)中民，又招納亡叛以充之。數(shù)年間，民戶稍貴。曹公征關(guān)中，得以為資。
魏文帝改長安、譙、許昌、亳、洛陽為五都，今天下聽內(nèi)徙，復(fù)五年，後又增其復(fù)。
齊王以明帝景初三年正月即位。六月，以遼東東沓縣吏民渡海居齊郡界，以故縱城為新沓縣以居民。
元始元年二月，以遼東汶北、豐縣民流徙渡海，居齊郡之西安、臨淄、昌國縣界，為新漢、南豐縣以居流民。
蜀主建興十四年，徙武都氐王符建及氏民四百余戶于廣都。
晉宣帝為驃騎大將軍、都督雍州，表徙冀州農(nóng)夫佃上邽。武帝太康中，杜預(yù)為征南將軍。初，伐吳軍至江陵，因兵威，徙將士屯戍之家以實(shí)江南北郡故地，各樹之長吏，荊土蕭然。
宋文帝元嘉二十二年，武陵王駿討緣沔蠻，移一萬四千余口于京師。二十三年，遷漢川流民于沔次。二十六年，使太子步兵校尉沈慶之自彭城徒流民數(shù)千家于瓜步。征北參軍程天徙江南流民于南州亦如之。二十八年冬，徙彭城流民于瓜步，淮南流民于姑孰，合計(jì)萬家。
孝武帝大明中，孔靈符為丹陽尹。山門縣土境偏狹，民多田少，靈符表徙無資之家于徐姚、鄞、鄮三縣界，墾起湖田。帝使公卿博議，太宰江夏王義恭議曰：“夫訓(xùn)農(nóng)修本，有國所同。土著之民，習(xí)玩日久。如京師無田，不聞徙居他縣。尋山陰豪杰富室，頃畝不少，貧者肆力，非為無處，耕起空荒，無救災(zāi)歉，又兼緣湖居民魚鴨為業(yè)，及有居肆，理無樂徙。”尚書令柳元景、右仆射劉秀芝、尚書王瓚之、顧凱之、顏師伯、嗣湘東王彧議曰：“富戶溫房，無假遷業(yè)；窮身寒室，必應(yīng)徙居。葺字疏皋，產(chǎn)粒無待，資公則公未易充，課私則私卒難具。生計(jì)既完，畬功自息，宜募亡叛通恤及與樂田者，其往經(jīng)創(chuàng)，須粗修立，然後徙居。”侍中沈懷文、王景文、黃門侍郎劉凱、郗颙議曰：“百姓雖不親農(nóng)，不無資生之路。若驅(qū)以就田，則坐以相違奪。且鄞等三縣去治并遠(yuǎn)，既安之民忽徙他邑，新垣未立，舊居己毀，去留兩困，無以自資。謂宜適任民情，從其所樂，開宥速亡，且令就業(yè)，若審成腴壤，然後議遷。”太常王元漠羨議曰：“小民貧匱，遠(yuǎn)就荒疇，去舊即新，糧種俱缺，習(xí)之既難，勤之未易。謂宜微加資給，使得肆勤，明力田之賞，申怠惰之罰?！惫獾搫淄跎h曰：“遠(yuǎn)廢之疇，方翦棘荊，率課窮乏，其事彌難，資徙粗立，徐行無晚?！钡圻`眾議，徙民，井成良業(yè)。
後魏道武天興元年正月，徙山東六州民吏及徒何高麗雜夷三十六署，百工技巧千萬口，以充京師。二月，詔給內(nèi)徙新民耕牛，計(jì)口受田。十二月，徙六州三十二郡守宰、豪杰、吏民二千家于代都。
二年，陳留郡、河南流民萬余口內(nèi)徙，遣使者存勞之。
明元泰常三年，徙冀、定、幽三州徒何民于京師。
《娥清傳》：清為給事中黃門侍郎。先是，徒何民散居三州，頗為民害，詔清徙之平城。清善綏撫，徙者如歸。
延和元年，車駕征馮文通，徙成邱、成周、遼東、樂浪、帶方、元菟六郡民三萬家于幽州，開倉以賑之。
太平真君六年，徙青、齊之人以實(shí)河北。又陸俟，太武時(shí)，與高涼王郵渡河，南略地至濟(jì)南東平陵，徙其民六千家實(shí)河北。
七年，徙長安城內(nèi)工巧二千家于京師。
獻(xiàn)文皇帝興三年，徙青州齊民于京師。
孝文太和十九年，詔遷洛之民葬河南，不得遷河北。于是代人南者悉為河南洛陽人。
北齊神武帝為魏相，命孫騰、高隆之分括無籍之戶，得六十余萬，于是僑居者備勒還本屬。
文宣天保八年，議徙冀、定、瀛無田之人，謂之樂遷，于幽州、范陽寬鄉(xiāng)之處，百姓驚擾。
後周武帝建德六年十二月，行幸并州宮，移并州軍人四萬戶于關(guān)中。
宣武正始元年，以苑牧公田分賜代遷之戶。
宣帝大象元年，詔曰：“洛陽舊都，今既修復(fù)，凡是元遷之戶，并聽還洛州。此外諸民欲往者，亦任其意。河陽、幽、相、預(yù)、亳、青、齊七總管，受東京六府處分。”
隋場帝大業(yè)元年三月丁未，詔尚書令楊素、納言楊逵、將作大匠字文愷，營建東京，徙預(yù)州郭下居民以實(shí)之，又詔徙天下富商大賈數(shù)萬家于東京。
唐武後天授二年七月二十四日，徙關(guān)外雍、同、泰等七州戶數(shù)十萬以實(shí)洛陽。
玄宗開元十六年十月，敕州客戶有情愿屬緣邊州者，至彼給良沃田安置，仍給永年優(yōu)復(fù)，宜令所司即與所管客戶州計(jì)會(huì)，召取愿者，隨其所樂，其數(shù)奏聞。
洪武二十一年八月，戶部郎中劉九皋言：“古者狹鄉(xiāng)之民遷于寬鄉(xiāng)，蓋欲地不失利，民有恒業(yè)。今河北諸處自兵後田多荒蕪，居民鮮少。山東、西之民自入國朝，生齒日繁，宜令分丁徙居寬閑之地，開種田畝，如此國賦增而民生遂矣?！鄙现I戶部侍郎楊靖曰：“山東地廣，民不必遷；山西民眾宜如其言?！庇谑沁w山西澤、潞二州民之無田者往彰德、真定、臨清、歸德、太康諸處閑曠之地，令自便置屯耕種，免其賦役三年，仍戶給鈔二十錠，以備農(nóng)具。
二十二年四月己亥朔，命杭、湖、溫、臺、蘇、松諸郡民無田者，許令往淮河迄南滁、和等處就耕，官給鈔戶二十錠，使備農(nóng)具，免其賦役三年，九月甲戌，山西沁州民張從整等一百一十六戶，告愿應(yīng)募屯田，戶部以聞，命賞從整鈔錠，送後軍都督僉事孫禮，分田給之，仍今回沁召募居民。
二十五年十二月辛未，後軍都督府都督金事李恪、徐禮奏：“山西民徙居彰德，衛(wèi)輝、懷慶、廣平、大名、東昌、開封，凡五百九十人戶?！?br />
三十五年九月乙未，命戶部遣官核實(shí)山西太原、平陽二府，澤、潞、遼，沁、汾五州，丁多田少及無田之家，分其丁口，以實(shí)北平各府州縣，仍戶給鈔使置牛具種子，五年後征其稅。
永樂元年八月甲戌，簡直隸、蘇州等十郡，浙江等九布政司富民實(shí)北京。
二年九月丁卯，徙山西太原、平陽、澤、潞、遼、沁、汾民一萬戶實(shí)北京。
《金史·許安仁傳》：“章宗時(shí)，朝議以流人實(shí)邊，安仁言：‘昔漢有募民實(shí)邊之議，蓋度地經(jīng)營國邑，制為田宅，使至者有所歸，作者有所用。于是輕去故鄉(xiāng)而易于遷徙。如使被刑之徒，寒餓困苦，無聊之心靡所顧藉，與古之募民人塞不同，非所宜行。’”
○國史律令
《戰(zhàn)國策》：“楚相柏舉之戰(zhàn)，蒙谷入大宮，負(fù)離次之典，以浮于江，逃于云夢中。昭王返郢，五官失法，百姓昏亂。蒙谷獻(xiàn)典，五官得法，百姓大治。蒙谷之功與存國相若?！?br />
《東觀漢記》：“陳咸，哀、平間，以明律為侍御史。王莽篡位，歸鄉(xiāng)，至閉門不出。乃收家中律令文書壁藏之，以俟圣主?！?br />
《唐書》：“韋述居史職，玄宗幸蜀，述抱國史藏于南山。經(jīng)籍資產(chǎn)焚剽殆盡，述亦陷于賊庭，授偽官。至德二載，收兩京，議罪，流渝州死。廣德二年，其甥蕭直為太尉李光弼判官，因人奏事稱旨，乃上疏理述于倉皇之際，能存國史，致圣明大典得無遺逸，以功補(bǔ)過，合沾恩宥。乃贈(zèng)右散騎常侍，”
《通鑒》：“唐莊宗滅梁，御史臺奏朱溫篡逆，刪改本朝律令格式，悉收舊本焚之。今臺司及刑部大理寺所用皆偽庭之法，聞定州敕庫獨(dú)有本朝律令格式具在，乞下本道錄進(jìn)。從之。”
○風(fēng)聞言事
《宋史·陳次升傳》：“為左司諫。宣仁有追廢之議，次升密言：‘先太後保佑圣躬，始終無間，愿勿聽小人銷骨之謗。’帝曰：“卿安所聞？’對曰：‘臣職許風(fēng)聞，陛下毋詰其所從來可也?！?br />
《彭汝礪傳》：“為監(jiān)察御史裹行，論俞充諂中人王中正，至使妻拜之，神宗為罷充。詰其語所從，汝礪曰：‘如此非所廣聰明也?！洳环钤t。”
○御容
《舊唐書》：“唐武宗會(huì)昌五年十月乙亥，中書奏：‘池水縣武牢關(guān)，是太宗擒王世充、竇建德之地，關(guān)城東峰有二圣塑容，在一堂之內(nèi)，今緣定覺寺例合毀拆，望取寺中大殿材木于東峰以造一殿，名曰昭武廟。’從之?！?br />
唐莊宗同光元年，宿州朱保諲進(jìn)本朝十二圣寫真及玄宗《封太山圖》。
蜀王衍建上清宮于老君殿，列唐十八帝真容，備法駕。
宋邵博《聞見錄》：“武功唐高祖宅，昔號慶善宮，今為佛祠，有唐二帝苧漆像，不知何帝也?！?br />
《建炎以來朝野雜紀(jì)》：“紹興元年，終南山上清宮太平道士訾言真等持太宗、真宗御容，自岐下抵宣撫使張忠獻(xiàn)?！?br />
《金史》：李大忠刻唐高祖至昭宣二十一帝像于石，在含水縣東。
《元史·石天麟傳》：“江南道觀偶藏宋主遺像，有僧與道士交惡，發(fā)其事。帝以問天麟，對曰：‘遼國主後銅像在西京者今尚有之，未聞禁也。’事遂寢。”
《中州集》：“何宏中，宋靖康時(shí)，為河北河?xùn)|兩路統(tǒng)制接應(yīng)使，被擒不屈，請為黃冠。時(shí)神霄宮廢，道士舊以徽宗為東華君，將毀其像。宏中為起紫微殿，遷像事之?！?br />
○廟諱
李百藥《北齊書》：“凡諸帝廟號，為避唐朝諱，皆易其文，議者非之?！?br />
《宋史》：紹興二年十一月，禮部太常寺言：“淵圣皇帝御名，見于經(jīng)傳者義訓(xùn)，或以威武為義，或以回旋為義，又為植立之象，又為亭郵表名，又為圭名，又為姓氏，又為木名，各以其義類求之。以威武為義者，今欲讀曰威；以回旋為義者，今欲讀曰旋；以植立為義者，今欲讀曰植；若姓氏之類，欲去木為‘亙’。又緣漢法，‘邦’之字曰‘國’，‘盈’之字曰‘滿’，止是讀曰國、曰滿，其本字見于經(jīng)傳者，未常改易。司馬遷，漢人也，作《史記》，曰：‘先王之制，邦內(nèi)畿服，邦外侯服?！衷唬骸瘎t不持，則傾。’于‘邦’字、‘盈’字亦不改易。今來淵圣皇帝御名，欲定讀如前外，其經(jīng)傳本字即不改易，庶幾萬世之下有所考證?！?br />
三十年正月，禮部太常寺言：“欽宗祔廟，翼祖當(dāng)遷，于正月九日造遷翼皇帝、簡穆皇後神主，奉藏于夾室。所有以後翼祖皇帝諱，依禮不諱?！痹t恭從。
紹興元年四月，詔今後臣庶命名，并不許犯祧廟正諱。如名字見有犯祧廟正諱者，令改易。
宋周必大《文苑英華序》曰：“凡廟諱未祧，只當(dāng)闕筆。”
《實(shí)錄》：“洪武十四年七月乙酉，定進(jìn)賀表箋禮儀，其有御名、廟諱，依古禮：二名不偏諱，嫌名不諱?！?br />
○種樹
脯齊書》：“劉善明為海陵太守?？ぞ尺吅?，無樹木。善明課民種榆槚雜果，遂獲其利?！?br />
《梁書·沈瑀傳》：“為建德令。教民一丁種十五株桑，四株柿及梨棗，女丁半之。咸歡悅，頃之成林。”
魏應(yīng)豫《與龐惠公書》：“比見所上利民之術(shù)，植濟(jì)南之榆，栽漢中之漆。”
○栽桑棗
《實(shí)錄》：乙巳年六月乙卯，下令：“凡農(nóng)民田畝，五畝至十畝者，栽桑、麻、木棉各半畝，十畝以上倍之。其田多者，率以是差。有司親臨督勸，惰不如令者，有罰。不種桑，出絹一匹；不種麻及木棉，便出麻布、棉布各一匹?！?br />
洪武二十五年正月戊子，詔諭五軍都督府臣曰：“天下衛(wèi)所分兵屯種者，咸獲稼穡之利。其令在屯軍士，人樹桑、棗百株，柿，栗、胡桃之類隨地所宜植之，亦足以備歲歉。五府其遍行程督之?！?br />
十一月王寅，詔鳳陽、滁州、廬州等處民戶種桑棗柿各二株。
二十六年三月庚戌，命天下種桑棗。上諭工部臣曰：“人之常情，安于所忽，飽即忘饑，暖即忘寒，不思為備。一旦卒遇兇荒，則茫然無措。朕深知民艱，百計(jì)以勸督之，俾其咸得飽暖。比年以來，時(shí)歲頗豐，民庶給足，田里皆安，若可以無憂也。然預(yù)防之計(jì)，不可一日而忘也。爾工部其諭民間，但有隙地，皆令種植桑、棗，或遇兇歉，可為衣食之助?！庇谑枪げ恳莆奶煜掠兴?，督民種植桑、棗，且授之種植之法。又令益種棉花，率蠲其稅，歲終具數(shù)以聞。
二十八年十一月王辰，上諭戶部官曰：“方今天下太平，軍國之需皆已用足，其山東、河南民人田地桑、棗，除已人額征科，自二十六年以往栽種桑、棗果樹，與二十六年以後新墾田地，不論多寡，俱不起科。若有司增科害者罪之?！?br />
宣德七年九月癸亥，順天府尹李庸言：“所屬州縣舊有桑、棗，近年砍伐殆盡，請令州縣每里擇耆老一人，勤督每丁種桑、棗各百株，官常點(diǎn)視。三年給田，開其所種多寡，以驗(yàn)勤怠?！鄙现^行在戶部臣曰：“桑、棗，生民衣食之計(jì)。洪武間，遣官專督種植，今有司略不加意，其即移文天下郡邑，督民栽種，違者究治?！?br />
正統(tǒng)元年八月丁丑，命提調(diào)學(xué)校風(fēng)憲官，兼督民間栽種桑、棗。
平陽府《太平縣志》：“國初，令各里設(shè)拓桑園，以重蠶事。其後皆廢，地多為民占，嘉靖聽民易買，官地高腴，里耆民王登漢，易得拓桑故園，舍為義冢?！?br />
《郡國志》：“凡桑、棗田地，丈量時(shí)俱被豪民攤灑糧稅，占為己業(yè)，故處已不可考，命桑，棗帶稅糧征收。”（《金史·食貨志》：“凡桑、棗戶民，以多植為勤，少者必植其地十分之三，除枯補(bǔ)新，使之不闕?！保?br />
○老人
《實(shí)錄》：“洪武二十六年四月王午，命民間高年老人理其鄉(xiāng)之訟詞。先是，州縣小民，多因小忿，輒興獄訟，越訴于京。及逮問，多不實(shí)。上于是嚴(yán)越訴之禁，命有司擇民間耆民公正可任事者，俾聽其鄉(xiāng)訴訟。若戶婚、田宅、斗毆，則會(huì)里胥決之，事涉重者始白于官，且給教民榜，使守而行之?！?br />
○貼書
《實(shí)錄》：“洪武四年正月，禁諸司濫設(shè)貼書。初，省府諸司既設(shè)掾令史，復(fù)設(shè)貼書，乃前元官不親案牘，弊奸吏得以舞法，為害滋甚。于是內(nèi)外諸司定設(shè)掾吏、令史、書吏、司吏、典吏，員之多寡視政之繁簡為額，若濫設(shè)貼書者，罪之?！?br />
○案牘減繁式
《實(shí)錄》：“洪武十一年八月，定案牘，減繁式。初，元末官府文移案犢最繁，吏非積歲莫能通曉，欲習(xí)其業(yè)，必以故吏為師，凡案牘出入，惟故吏之言是聽。每曹自正吏外，主之者曰出文，附之者曰貼書、曰小書，生體文繁詞，多為好利，國初猶未盡革。至是，吏有以成案進(jìn)者，上覽而厭之，曰：‘繁冗如此，吏焉不為好弊而害吾民也?！⒊甲h減其繁文，著為定式，鏤板頒之，俾諸司遵守?！?br />
○欽字
《實(shí)錄》：“洪武二十七年正月，禁諸司文移，有奉旨施行者，勿書‘圣旨’二字，凡有升賞差調(diào)等事，悉以‘欽’字代之。”
○巡檢
《實(shí)錄》：“洪武十三年十一月，敕諭天下巡檢曰：‘古者設(shè)官分職，不以崇卑，一善之及，人人受其利焉。朕設(shè)巡檢于關(guān)律扼要，遏察奸偽，期在士民樂業(yè)，商旅無艱。然自設(shè)置以來，未聞其舉職者。今特遣使分視各處，以檢防有道，訊察有方，有能堅(jiān)守是職，鎮(zhèn)靜一方，秩滿來朝，朕必嘉焉?！?br />
○喪制
《實(shí)錄》：“洪武元年十二月辛未，監(jiān)察御史高原侃言：‘京師人民循習(xí)元氏舊俗，凡有喪葬，設(shè)宴會(huì)親友，作樂娛尸，惟較酒肴厚薄，無哀戚之情。流俗之壞至此，甚非所以為治。且京師者，天下之本，萬民之所則。一事非禮，則海內(nèi)之人轉(zhuǎn)相視效，況送終，禮之大者，不可不謹(jǐn)。乞禁止，以原風(fēng)化?！鲜瞧溲裕嗽t中書省，令禮官定官民喪服之制。”
○北平種田
《實(shí)錄》：“洪武三十五年九月甲午，上謂刑部都察院臣：‘自今凡人命、十惡死罪、強(qiáng)盜傷人者，依律處決，其馀死罪及流罪，令挈家付北平種田，流罪三年，死罪五年。後錄為良民，其徒罪，令煎鹽；杖罪，輪役如故。自愿納米贖罪者，聽。仍選徒罪以下罷黜官，假以職名，俾督民耕種，三年有成績，實(shí)授；無成，仍坐原罪?！币宜?，命武康伯徐理等往北平度地，以處民之以罪徙者。十月丁丑，詔罪人應(yīng)發(fā)屯戍者，皆從六科給事中及行人司編次隊(duì)伍，然後遣行，以防奸弊，”
永樂元年六月庚戌，戶部致仕尚書王純奏：“種田囚人，若照籍貫分定地方，則有多寡不同，難于編甲。今宜不分籍貫，于保定、真州、順天等府，挨種安置，先近後遠(yuǎn)，庶凡聚落易成，屯種有效?！睆闹?。
○華夷譯語
洪武十五年正月丙戌，命編類華夷譯語。上以前元素?zé)o文字號令，但借高昌書制為蒙古字，以通天言語。至是，乃命翰林侍講火原潔與編修馬沙亦黑等以華言譯其語，凡天文、地理、人事、物類、服食、器用，靡不具載。復(fù)取元秘史參考，紐切其字，以諧其聲音。即成，詔刻行之，自是使臣往來朔漠，皆能通達(dá)其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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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shí)錄》：“洪武元年十二月王子，詔中書省，命在京兵馬指揮司并管市司，每三日一次校勘街市斛斗秤尺，稽考牙會(huì)姓名，時(shí)其物價(jià)。在外府州各城門兵馬，一體兼領(lǐng)市司?！?br />
○斷百官酒肉
《魏書·食貨志》：“正光後，四方多事，加以水旱，國用不足，有司奏斷百官常給之酒，計(jì)一歲所省米五萬三千五十四斛九升，蘗谷六千九百六十斛，面三十萬五百九十九斛。其四時(shí)郊廟、百神群祀，依式供營。遠(yuǎn)蕃使客不在斷限。爾後盜賊轉(zhuǎn)眾，諸將出征，相繼奔敗，帑藏益以空竭。有司又奏內(nèi)外百官及諸蕃客廩食及肉，悉二分減一，計(jì)歲省肉百五十九萬九千八百五十六斤，米五萬三千九百三十二石?！?br />
○禁小說
《實(shí)錄》：“正統(tǒng)七年二月辛未，國子監(jiān)祭酒李時(shí)勉言：‘近有俗懦，假托怪異之事，飾以無根之言，如《翦燈新話》之類，不惟市井輕浮之徒爭相誦習(xí)，至于經(jīng)生儒士多舍正學(xué)不講，日夜記憶，以資談?wù)摗Ｈ舨粐?yán)禁，恐邪說異端日新月盛，惑亂人心。乞敕禮部行文內(nèi)外衙門及提調(diào)學(xué)校僉事、御史并按察司官，巡歷去處，凡遇此等書籍，即令焚毀。有印賣及藏習(xí)者，問罪如律。庶俾人知正道，不為邪妄所惑?！瘡闹?。”
○讖兆
漢孝昭帝時(shí)，上林苑中大柳斷仆地，一朝起立，生枝葉，青蟲食其葉，成文字曰：‘公孫病已立?！安赝鯊U，更立昭帝兄衛(wèi)太子之孫，是為宣帝，帝本名病已。
《魏受禪碑》立于黃初二年，而其文有曰“改元正始”，正始，齊正芳年號。
漢後主改元炎興，賈充聞之，曰：“吾聞譙周之言，先帝諱‘備’，其訓(xùn)具也；後主諱‘禪’，其訓(xùn)授也：如言劉已具矣，當(dāng)授于人也。今中權(quán)軍名，而漢年極于炎興，此殆天意矣。”明年八月，武帝嗣晉王位，遂以受禪。
魏時(shí)起安世殿，後晉武帝居之。安世，武帝字也。
桓玄于南州起齋，悉畫盤龍于上，號為“盤龍齋”。劉毅小字盤龍，及克玄，遂居之。
會(huì)稽王道子，于東府造土山，名曰靈秀山。未幾，孫恩作亂，再踐會(huì)道子所封。靈秀，孫恩字也。
後周《華岳頌》立于天和二年，而其文有曰：“會(huì)一區(qū)寓，納之仁壽?！奔八逦牡哿?，改元仁壽。
唐玄宗開元二年八月，太子賓客薛綜光獻(xiàn)《東都九鼎銘》，其《豫州銘》武後自制。文有曰：“上玄降監(jiān)，方建隆基?！弊衔⒘钜Τ绲茸嘣唬骸笆ト藛⑦\(yùn)，休兆必彰，請宣付史館?！?br />
邠國公《功德碑》立于長慶二年，而其文有曰：“主歷天齊。”及敬宗即位，改元寶歷。
宣宗制《秦邊陲曲》，其詞曰：“海岳咸通?！奔暗郾?，懿宗即位，改元咸通。
《外史梼杌》：蜀人擊拂，以初人為“孟人”。又王氏宮殿皆題匠人盂得姓名。有徐延璚者，王衍舅也。其作私第華侈，衍常幸之，于壁上戲題曰“孟入”字以戲之，蓋蜀中以盂為不佳故也。他日，孟知祥到，蓋先兆云。
蜀王孟昶，每歲除日命翰林為詞，題桃符，正旦置寢門。末年學(xué)士辛寅遜撰詞，昶以為非工，自命筆題曰：“新年納馀慶，佳節(jié)兆長春?！焙鸵云淠暾陆低鯉?，即命兵部侍郎呂馀慶知成都府，而長春乃太祖誕圣節(jié)名也。
《癸未雜識》云：“李方叔《師友談?dòng)洝芳啊堆勇╀洝?、《鐵圍山錄》載，仁宗晚年不豫，漸復(fù)平康。忽一日，命妃嬪主游後苑，乘小輦向東，欲登城樓，遙見小亭榜曰“迎曙”，帝不悅，即回輦。翌日上賓，而英宗登極。蓋曙字，英宗御名也。
又寇宗忠愍《雜說》：“哲宗朝，嘗創(chuàng)一堂，退繹萬機(jī)。學(xué)士進(jìn)名皆不稱旨，乃自制曰‘迎端’，意謂迎事端而治之。未幾，徽宗由端邪即大位?！?br />
又云：“汴梁宋時(shí)宮殿，凡樓觀棟宇窗戶往往題‘燕用’二字，意必當(dāng)時(shí)人匠姓名耳。及金海陵修燕都，擇汴宮窗戶刻摟工巧以往，始知興廢皆定數(shù)，此即先兆也?！?br />
金大定二十二年，重修中岳廟。黃文納撰碑文，有曰：“洪惟主上，纂明昌之緒?！奔罢伦诹?，改元明昌。
元文宗天寶五年，司徒香山言：“陶宏景《胡笳曲》，有“負(fù)扆飛天歷，中是甲辰君”之語，今陛下生平紀(jì)號實(shí)與之合，此實(shí)受命之符，乞錄付史館，頒告中外?！痹t令翰林諸臣議之，以為“陛下紹統(tǒng)于今四年，薄海內(nèi)外，罔不歸心，無待旁引曲說以為符命。”從其所言，恐起讖緯之端，非所以定民志。事遂寢。（趙世延作《蔣山鐘銘》有曰“大明未東”。）
○譎觚十事
仆自三十以後，讀經(jīng)史輒有所筆記。歲月既久，漸成卷帙，而不敢錄以示人。語曰：“良工不示人以樸?！睉]以未成之作誤天下學(xué)者。若方輿故跡，亦于經(jīng)史之暇時(shí)一及之。而古人之書既已不存，齊東之語多未足據(jù)，則尤所闕疑而不敢妄為之說者。忽見時(shí)刻尺牘，有樂安李象先（名煥章）《與顧寧人書》，辯正地理十事。竊念十年前與此君曾有一面，而未嘗與之札，又未嘗有李君與仆之札；又札中言仆讀其所著《乘州人物志》、《李氏八世譜》而深許之，仆亦未嘗見此二書也。其所辯十事，仆所著書中有其五事，然李君亦未嘗見，似道聽而為之說者。而又或以仆之說為李君之說，則益以微李君之未見鄙書矣，不得不出其所著以質(zhì)之君子，無憚貽誤來學(xué)，非好辨也，諒之。
來札：（據(jù)李君謂仆與之札。）孟嘗君封邑在般陽，不當(dāng)名薛。薛與膝近，《孟子》篇中齊人將筑薛。此足下泥古之過。漢淄川郡即今壽光，今淄川即漢淄川郡所屬之般陽。孟嘗封邑在淄川今壽光地，墓在壽光西四十里朱良鎮(zhèn)。後人以淄川之般陽為淄川，如以瑯邪之臨沂為瑯邪，樂安之博昌為樂安，孟嘗封邑偶名同薛國耳。不然，今肥城有薛王城考其地去膝頗遠(yuǎn)，當(dāng)何說也？
鄙著《日知錄》有辯“淄川非薛”一事曰：漢魯國有薛縣。《史記·公孫弘傳》：“齊菑川國薛縣人也。”言齊，又言留川，而薛并不屬二國，殊不可曉。正義曰：“《表》云：‘菑川國，文帝分齊置，都劇?！独ǖ刂尽吩疲骸蕜〕窃谇嘀輭酃饪h南三十一里，故薛城在徐州滕縣界?！兜乩碇尽罚骸h屬魯國，’按薛與劇隔兗州及泰山，未詳?！苯窨肌度辶謧鳌费?，“薛人公孫弘”，是弘審為薛人。上言齊菑川者，誤耳。今人有謂孟嘗君之封在留川者，太史公曰：“吾嘗過薛，其俗閭里率多暴桀子弟，與鄒魯殊。問其故，曰：‘孟嘗君招致天下任俠奸人入薛中，蓋六萬馀家矣。”若在菑川，其壤地與齊相接，何不言齊而言鄒魯乎？又按《後漢志》云：“薛，本國，夏車正奚仲所封，冢在城南二十里山上，”《皇覽》曰：“靖郭君冢在魯國薛城中東南陬，孟嘗君冢在城中向門東。向門，出北邊門也?！薄对姟吩疲骸熬映Ｅc許?！编嵭唬骸俺＃蜃鳌畤L’，在薛之旁，孟嘗邑于薛城?！薄独ǖ刂尽吩唬骸懊蠂L君家在徐州滕縣五十二里?！币婵尚琶蠂L君之封不在菑川也，又曰：又按《地理志》菑川國三縣：劇、東安平、樓鄉(xiāng)。劇在今壽光縣西南，東安平在今臨淄縣東南一十里，樓鄉(xiāng)未詳所在，今之淄川不但非薛，并非漢之留川，乃般陽縣耳。以為漢之菑川，而又以為孟嘗君之薛，此誤而又誤也。
仆所考論如此，乃言孟嘗君之薛不在般陽，不曰孟嘗君封邑在般陽而不當(dāng)名薛也。李君之辯既已失其指矣；且凡考地理，當(dāng)以《水經(jīng)》、《皇覽》、《郡國志》等書為據(jù)，昔人注書皆用之，若近年郡邑志乘，多無稽之言，不足信。今曰孟嘗君墓在壽光，其昉于何書邪？《史記·孟嘗君傳》：“湣王即位三年，封田嬰于薛。”正義曰：“薛故城在今徐州膝縣南四十四里。”今曰孟嘗封邑偶同此名，是古人之所傳皆非也？又《漢書》有曹川國，無淄川郡，而般陽縣自屬濟(jì)南。今日漢淄川郡所屬之般陽，李君既博考地理，何乃舍近而求遠(yuǎn)，并《史記入《漢書》而不之考邪？
來札：營丘在臨淄，今營丘營陵俱非，此足下泥古之過。大公初封齊營丘，即今臨淄。齊三遷，一蒲姑，今博興；一營陵，今昌樂；後又遷臨淄，統(tǒng)名營丘，後改臨淄而營丘之名遂廢。
鄙著無此一事，今考《史記》：“武王封師尚父于齊營丘?！闭x曰：“《括地志》云：‘營丘在青州臨淄北百步外城中，大公後五世胡公徙都蒲姑?！闭x曰：“《括地志》云：‘蒲姑城在青州博昌縣東北六十里，胡人弟獻(xiàn)公徙治臨菑?！睋?jù)此所引《括地志》，營丘與臨菑乃一地。又考《漢書》，齊郡治臨淄，北?？ぶ螤I陵，或曰營丘。二郡并云師尚父所封，而臣玻與應(yīng)劭之說各主其一，則當(dāng)時(shí)已不能明矣。今昌樂、濰縣之間亦有營丘城，按《史記》云“營丘邊萊”，而不言獻(xiàn)公之臨菑即大公之營丘，則《括地志》謂營丘在臨淄者失之也。
來札：濰水今呼淮水，古灘字似淮，當(dāng)是點(diǎn)畫差訛，此足下泥古之過。伏生授《書》曰：“濰淄其道?！睔W陽生、兒生、張生諸博士豈考究之未詳邪？史韓淮陰破龍且濰水上，以淮陰故，如浙水國錢镠曰錢壙，姚水固曹娥曰曹江，籠水因顏文姜曰孝婦河也。如以厶隹似淮，則濰水在今濰邑，不聞古作厶隹縣也。
鄙著《日知錄》有辯淮河一事，曰：濰水，土人名為淮（戶佳反）河?！洱R乘》云：“《漢書·地理志》：濰，或作‘淮’，故俗亦名淮河?！薄吨T城志》：“俗傳箕屋山舊多產(chǎn)櫰，（《爾雅》：櫰，槐大葉而黑?！稘h書·西域傳》：奇木檀、櫰、梓、竹、漆。）水從櫰根出，故呼為淮河，以音之同也?！辈⒄`。愚按古人省文，“濰”字或作“維”，或作“淮”，總一字也?！稘h書》：“或作淮者”，從水，從鳥隹之隹，篆作隹，即“濰”字而省其中“系”耳。今呼為淮，則竟為“江淮”之淮，從水，從“佳人”之佳，篆作佳。于隸則差之毫厘，于篆則失之千里矣，如開封之氾水，《左傳》本音凡，從水從巳，而今呼為“檬汜”之汜，音祀，亦以字形之似而訛也。又曰：又如《三國志·吳主傳》：“作堂邑涂壙，以淹北道?！薄稌x書·宣帝紀(jì)》：“王凌詐言吳人塞涂水。”《武帝紀(jì)》：“瑯邪王伷出涂中?！碑a(chǎn)是“滁”字。古“滁”省作“涂”，與“濰”作“淮”正同。韻書并不收此二字。
戶佳反之音出于土俗，本不足辯，仆與李君皆臆為之悅爾。審如所言，欲表韓侯之功，則木罌所渡之津，破趙所背之水，皆可名之為淮，而地志中又添一西淮、北淮之目，豈不益新而可喜乎？
來札：孔子雖圣，亦人爾，何能泰巔一千八百里外現(xiàn)吳門之馬？足下來深思，故有此疑。曲阜城有吳門直吳，如蘇州北門曰齊門之類是也。
鄙著無此一事。今之曲阜并無吳門，古之魯城亦不載有此，李君何以知之？且此事本出王充《論衡》云，書或言：“顏淵與孔子俱上魯泰山，孔子?xùn)|南望吳閶門外，有系白馬，引顏淵指以示之，曰：‘若見吳閶門乎？’顏淵曰：‘見之?！鬃釉唬骸T外何有？’曰：‘有如系練之狀?！鬃訐崞淠慷现?，因與俱下。下而顏淵發(fā)白齒落，遂以病死，”今詳其文，于泰山則系以“魯”，于閶門則系以“吳”，古人之文不茍如此，安得謂是魯城之門？又云：“人目所見，不過十里，魯去吳千有余里，使離朱望之，終不能見，況使顏淵，何能審之？”此又《論衡》之言，而非仆之言也。
來札：景公墓在臨淄東南十二里淄河店桓公墓旁。又民在長白山下今長山境內(nèi)，又云周景公墓。景姓稀少，更無多為官者，必景延廣。延廣，陜州人，後晉出帝與桑維翰同時(shí)，非周臣，又不當(dāng)云周景公墓，考《五代史·周列臣傳》：“景范，鄒平人。世宗顯德中，官宰相。顯德六年罷?！惫试浦芫肮?。墓在鄒平，今割入長山界。在臨淄淄河店者，春秋周齊景公墓，非周世宗景公墓也。
鄙著《金石文字記》有《後周中書侍郎景范碑》一目，曰：鄒平縣南五里，有景相公墓。《通鑒》：“五代周顯德元年七月癸巳，以樞密院直學(xué)士、工部侍郎長山景范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贝说靥茣r(shí)屬長山也。景氏之裔，自洪武間有兩舉人，今亦尚有諸生，不能記其祖矣。不知何年謬傳為晉之景延廣，而邑志載之。以後《山東通志》等書襲舛承訛，無不以為延廣墓。後有令于此者，謂延廣于晉為誤國之臣，遂至笞其後人而毀其祠。昔年邑之士大夫，亦有考五代事而疑之者。予至其邑，有諸生二人來，稱景氏之孫，請問其祖為誰。予乃取《通鑒》及《五代史·周世宗紀(jì)》示之，曰：“顯德相公近是?！庇质疽浴毒把訌V傳》，曰：“延廣，字航川，陜州人也，距此遠(yuǎn)矣，”乃謝而去。間一日，往郊外，視其墓碑，其文為“翰林學(xué)士朝議郎尚書水部員外知制誥柱國扈載”撰，雖剝落者什之一二，而其曰“故中書待郎平章事景公諱范”，字甚明白。且生封上柱國、晉陽縣開國伯，沒贈(zèng)侍中，而其文有曰：“我大周圣神恭肅文武孝皇帝，建大功于漢室，為北藩于魏郡?！庇衷唬骸敖窕实鬯梦?，登用舊臣?！庇衷唬骸岸辉拢坝谧痛ぶ降?。”其未曰：“顯德三年歲次丙辰十二月己未朔，越十日戊辰?！币驀@近代士人之不學(xué)，以本邑之人書本邑之事而猶不可信，以明白易見之碑而不之視，以子孫而不識其先人，推之天下郡邑之志如此者多矣，又曰：王元美作李于鱗友人《襲克懋妻景氏墓志銘》，亦以為延廣之後。雖本其家之行狀，然王，李二公亦未嘗究心于史學(xué)也。
此仆在鄒平，與邑人宛斯馬君。親訪其墓而錄之者，不知李君何所聞之，而剿為己說。且與齊之景公何涉，而橫生此一辯？又此墓舊屬長山，今割人鄒平；今反曰舊屬鄒平，今割人長山，又景相，長山人；今反曰鄒平人。知李君之道聽而途說也。
來札：臨朐西十里逢山；俗傳逢萌隱處。史：逢萌浮海，歸隱大勞，東萊守聘不出。又萌，都昌亭長。墓在今營丘昌樂地。又都昌，昌邑也，皆與臨朐遠(yuǎn)。史：夏東方諸侯逢伯陵居青州，舊城在郡西二十里馬山，李于鱗所謂“龍斗馬山之陽”是也，距逢山四十里，逢山以伯陵，非以萌也。
鄙著無此一事?！稘h·地理志》：“臨朐有逢山祠。”則先逢萌而有此山矣，李君言是?！蹲笫稀ふ咽陚鳌罚骸胺旯缘??！弊⒃疲骸胺旯笾T侯，居齊地者?！薄抖陚鳌罚骸坝蟹瓴暌蛑?。”注云：“逢伯陵，殷諸侯，姜姓?！苯窭罹砸鬄橄?，未知其何所據(jù)也。
來札：黃冠別說勞山有吳子宮，是吳子夫差請《靈寶度人經(jīng)》處?！洞呵锉妳欠R，至艾陵。艾陵，齊南境，令郯城，去勞六七百里。甚為牽合難據(jù)。足下來讀道書，道書云：“許放陽弟子吳猛，東昌人，入勞，請《靈寶度人經(jīng)》。吳子、吳猛，非夫差。道家所居皆曰宮，不僅候也。
此道家荒唐之說，不足辯?！度R州府志》：“傳疑”一條云：“春秋時(shí)，吳王夫差登勞山，得《靈寶度人經(jīng)》?！苯裼テ淠甏臑閰敲?，庸愈乎？按《晉書》，“吳猛，豫章人?！睍x時(shí)亦未有東昌之名也。
來札：泰山無字碑非始皇，乃漢武時(shí)物，別史：“始皇移徂徠石，命李斯篆文，如瑯邢、之罘碑。因阻暴風(fēng)雨，大怒罷。”此可信者，漢武何故立無字碑？未敢以足下言為是。
鄙著《日知錄》，有《考泰山無字碑》一事，曰：岳頂無字碑，世傳為秦始皇立。按秦碑在玉女池上，李斯篆書，高不過四五尺，而銘文并二世詔書咸具，不當(dāng)又立此大碑也?？贾我郧?，亦無此說。因取《史記》反復(fù)讀之，知為漢武帝所立也?！妒酚洝で厥蓟时炯o(jì)》云：“上泰山，立石封詞祀?！逼湎略疲骸翱趟⑹！笔乔厥形淖种C，今李斯碑是也?！斗舛U書》云：“東上泰山，泰山之草木葉未生，乃令人上石，立之泰山巔。上遂東巡海上，四月，還至奉高，上泰山封?！倍谎钥淌?，是漢石無文字之證，今碑是也?！对疂h書·祭把志》亦云：“上東上泰山，乃上石，立之泰山巔?！比粍t此無字碑明為漢武帝所立，而後之不讀史者誤以為秦耳。又曰：始皇刻石之處凡六，《史記》書之甚明。于鄒嶧山則上云“立石”，下云“刻石頌秦德”；于泰山，則上云“立石”，下云“刻所立石”；于之呆，則二十八年云“立石”，二十九年云“刻石”；于瑯邪，則云“立石刻頌秦德”；于會(huì)稽，則云“立石刻頌秦德”，無不先言立，後言刻者。惟于蝎石，則云“刻碣石門”，門自是石，不須立也。古人作史，文字之密如此。使秦皇別立此石，秦史焉得不紀(jì)？使?jié)h武有文刻石，漢史又安敢不靈乎？
李君似未見仆此論，不知其所謂別史者何書：將考千載以上之事，乃不征《史記》而征別史乎？古人立石以表其功德，元不必有字，今曰以風(fēng)雨之阻，大怒罷之。且如《水經(jīng)注》：“孔子廟，漢魏以來列七碑，二碑無字?！贝擞趾嗡豢桃玻坑质蓟手?，李斯之文，其錄于《史記》而立之山者，固至今存矣。罷其一，不罷其一，此又何解也？史言下山風(fēng)雨暴至，在立石之後，刻石之前；今曰阻此而罷刻石，似以上山之日即刻石之時(shí)，又謬矣。又曰“篆文如瑯邪、之罘碑”，瑯邪在本年封泰山之後，之罘在二十九年，天下有今年行事而比來年之例者乎？史言立石，不言碑，而碑之為制始于王莽，則見于劉熙《釋名》之書可考。今以後人之名碑也而名之，抑又謬矣。是其所引別史，不過二十馀字，而謬妄已有數(shù)端。又考《山東通志》曰：“上有石表巍然，俗云秦?zé)o字碑?！贝酥咀饔诩尉钢?，曰“俗者”，言其不出于古書之傳也。又從而文之，無乃為前人所笑乎？
來札：俗以丈人為泰山。唐明皇封禪，張說婿韋晤扈駕，以說婿，增三級。後帝忘其故，問群臣。伶官黃幡綽曰：“泰山之力也?！崩б哉扇藶樘┥健２恢呵飼r(shí)已有丈人峰，孔子遇文人榮啟期處也。未敢以足下言為是。
此俚俗之言，亦不足辯。乃謂春秋時(shí)有丈人峰，其何所據(jù)？《列子》：“孔子游于泰山，見榮啟期行乎成阝之野?！睙o“丈人”字。夫紀(jì)載之文各有所本，今欲實(shí)此峰之名，即添一“丈人”字；欲移吳門于曲阜，即去一“閶”字。用心之不平如此，而謂天下遂無讀《列子》、《論衡》二書之人哉？
來札：大公封營丘，地澤鹵，人民寡，固上古封建各有其國，未便奪其地，遂就其隙封之，非不置太公于上游也。古史萬國，商三千，周千八百，當(dāng)伐紂時(shí)，不知其如何變置，殷都朝歌，千里內(nèi)不免改王畿為候國；周都鎬京，千里內(nèi)不免改侯國為王畿。澗水東、瀍水西皆諸侯，營洛後能各守其地乎？王以東方諸候附紂者眾，故封大公以彈壓耳。足下乃過信《貨殖傳》，未敢以足下為是。
鄙著《經(jīng)解中》一事曰：舜都蒲坂，而封象于道州鼻亭，在三苗以南荒服之地，誠為可疑。如《孟子》所論“親之欲其貴，愛之欲其富”，又且欲其源源而來，何以不在中原近畿之地，而置之三千余里之外邪？蓋上古諸侯之封萬國，其時(shí)中原之地必?zé)o閑土可以封故也。又考大公之于周，其功亦大矣，而僅封營丘。營丘在今昌樂、濰二縣界，史言其地澙鹵，人民寡。而《盂子》言其儉于百里，又萊夷逼處，而與之爭國。且五世反葬于周，而地之相去二千余里。夫尊為尚父，親為後父，功為元臣，而封止于此，豈非中原之地?zé)o閑土，故至薄姑氏之滅，而後乃封大公邪？或曰：禹封在陽翟，稷封在武功，何與？二臣者有安天下之大功，舜固不得以介弟而先之也，故象之封于遠(yuǎn)，圣人之不得已也。
《漢書》曰：“齊地，虛、危之分野也。少吳之世有爽鳩氏，虞夏時(shí)有季崱，湯時(shí)有逢公柏陵，殷末有薄姑氏，皆為諸侯，國此地。至周成王時(shí)，薄姑氏與四國共作亂，成王滅之，以封師尚父，是為大公。而《史記》以大公為武王所封。當(dāng)武王之時(shí)，而大公至國修政，人民多歸齊，為大國矣?？肌蹲笫蟼鳌饭苤僦畬Τ?，展喜之對齊侯，并言成王，不言武王。而鄭康成注《檀弓》，謂大公受封，留為大師，死葬于周。又《金滕》之書有二公，則大公在周之明證。二說未知孰是。李君變置彈壓之論，恐亦是以後世之事而測量古人也。
○初刻自序
炎武所著《日知錄》，因友人多欲鈔寫，患不能給，遂于上章閹茂之歲刻此八卷。歷今六七年，老而益進(jìn)，始悔向日學(xué)之不博，見之不卓，其中疏漏往往而有，而其書已行于世，不可掩。漸次增改，得二十余卷，欲更刻之，而猶未敢自以為定，故先以舊本質(zhì)之同志。蓋天下之理無窮，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達(dá)，故昔日之得不足以為矜，后日之成不容以自限。若其所欲明學(xué)術(shù)，正人心，撥亂世，以興太平之事，則有不盡于是刻者，須絕筆之后，藏之名山，以待撫世宰物者之求。其無以是刻之陋而棄之，則幸甚！
○又與人書十
嘗謂今人纂輯之書，正如今人之鑄錢：古人采銅于山；今人則買舊錢，名之曰廢銅，以充鑄而已。所鑄之錢既已粗惡，而又將古人傳世之寶舂剉碎散，不存于后，豈不兩失之乎？承問《日知錄》又成幾卷，蓋期之以廢銅；而某自別來一載，早夜誦讀，反復(fù)尋究，僅得十余條，然庶幾采山之銅也。
○又與人書二十五
君子之為學(xué)，以明道也，以救世也。徒以詩文而已，所謂雕蟲篆刻，亦何益哉。某自五十以后，篤志經(jīng)史。其于音學(xué)，深有所得，今為五書，以續(xù)三百篇以來久絕之傳。而別著《日知錄》，上篇經(jīng)術(shù)，中篇治道，下篇博聞，共三十余卷。有王者起，將以見諸行事，以躋斯世于治古之隆，而未敢為今人道也。向時(shí)所傳刻本，乃其緒余耳。
○又與潘次耕書
《日知錄》再待十年，如不及年，此“年”字如“不復(fù)年”之年。則以臨終絕筆為定。彼時(shí)自有受之者，而非可預(yù)期也。
○又與楊雪臣書
向者《日知錄》之刻，謬承許可。比來學(xué)業(yè)稍進(jìn)，亦多刊改，意在撥亂滌污，法古用夏，啟多聞?dòng)趤韺W(xué)，待一治于后王。自信其書之必傳，而未敢以示人也。
○又與友人論門人書
所著《日知錄》三十余卷，平生之志與業(yè)皆在其中。惟多寫數(shù)本以貽之同好，庶不為惡其害已者之所去。而有王者起，得以酌焉，其亦可以畢區(qū)區(qū)之愿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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