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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雙印紋尚留仙跡 九千歲代辯沉冤

十粒金丹 作者:蕭晶玉


且說威遠(yuǎn)王九千歲正在殿上擺宴款待曹元帥,與高公眾將慶功賀喜。正在歡飲,只聽喧嚷之聲,王爺即令太監(jiān)去看。原來是那啞叭任守志要闖府門,門上的將校兵丁只當(dāng)是個瘋子,趕來攔阻,不容他進(jìn)去,啞叭急的喊叫起來。太監(jiān)看了回來,跪在駕前稟道:“府外有一啞叭,抵死只要進(jìn)來,被門上人攔住,他發(fā)急喊叫,所以驚動王爺。”

雙印正在座中,聽得此言,吃了一驚,滿面通紅,站將起來,連忙出席,走至駕前,拜倒在地,口呼:“千歲,此人乃臣的仲兄,生患喑啞疾,臣幼失父母,全虧啞兄撫養(yǎng)成人,坐臥起居,不肯少離半步。自臣上京應(yīng)考以來,直跟至此。今日想是尋臣來此,鄄野之人不曉規(guī)矩,罪該萬死,乞千歲寬恩恕宥?!?/p>

王爺聽畢,點(diǎn)頭道:“照卿所言,你這啞兄友愛之篤,令人可嘉。卿既為正印之職,慶功宴上,也許有他一座。弟貴兄榮,不枉他一番撫養(yǎng)。卿且平身,召他進(jìn)殿賜宴,共慶太平盛世。”

當(dāng)下雙印謝恩歸坐,王爺傳令令單居士進(jìn)見。

不多時,啞叭隨令而進(jìn)。只見他不慌不忙走來,放下包裹,向九千歲端端正正參拜了。王爺見他頭戴福字青巾,身穿寶藍(lán)絹道袍,云鞋凈襖,腰緊系絲條,生的方面大耳,眉目清楚,三指掩口髭須,年約三旬以上,面貌十分良善。旁邊太監(jiān)吩咐道:“單居士聽真:王爺鴻恩盛典,賜你與弟同宴,謝恩入坐?!?/p>

只見他向上磕頭將恩謝,站起身來四下觀??匆姼吖鬟呑?,邁步連忙走向前。望著老爺將頭叩,深深四拜在平川。鎮(zhèn)國王一見忙站起,離坐出席用手挽。這啞叭手拉高公指自己,口內(nèi)哈哈三五番。松了高公又拉雙印,手拍胸膛指指天。回身打開小包裹,取出了紅綾小被與衣衫。拿在雙印身上比,拉拉扯扯叫他穿。這小爺滿面通紅無好氣,立怔了文武眾官員。啞叭急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口內(nèi)哈哈手不閑。推了高公又推雙印,恨的他跑來跑去咬牙關(guān)。王爺看著微微笑,揣度其中必有緣。鎮(zhèn)國王看著衣被心參想,又把那啞叭留神仔細(xì)觀。忽然想起任守志,與他容貌是一般。算來年齒多相對,定有蹊蹺在里邊。莫非那是兒雙印,被他扶養(yǎng)這些年?細(xì)瞧這守英面目如黎氏,有八成是我高門拜孝男??上н@啞叭不能言就里,縱是親生認(rèn)也難。老爺正自心暗想,只見那啞叭不住喚連天。推著雙印把高公拜,搬著脖子按著肩。鬧的雙印無主意,又氣又惱又羞慚。止望推他出府門,用手拉衣住外牽。啞叭抱住了雙印的腿,咕咚坐在地平川。哈哈點(diǎn)手把高公叫,拍地拍心又指天。性緊的曹爺心焦燥,熱汗渾身鳳目圓。九千歲坐上哈哈笑,啟齒開言把令旨傳。

王爺見此光景,也就猜料了八九,向下叫道:“單小將軍不必逐他,你且進(jìn)殿,我有話問你。”

小爺不敢怠慢,連忙上殿。拜到駕前。王爺吩咐平身,把高公喚至面前。王爺看看高公,又看雙印,看看雙印,又看看高公,見他二人不但面貌骨格果是父子,即那說話聲音竟是相彷。遂向高公問道:“孤聞卿家曾有一子,早年失去,其時年幾歲?穿著什么顏色衣服,可還記得么?”

高公道:“彼時罪臣奉旨征番,家中之事,一概不知。及至前歲回京,方曉失子之事。聽說是中秋之夜,那時年才三歲,如今十四個年頭,在時一十七歲了。所穿衣服,臣實不曉,惟鄭昆知道?!?/p>

千歲點(diǎn)頭,命人去喚蒼頭。又向高公問道:“那啞叭方才望你下拜,可是相識嗎?”

高公道:“說時話長,當(dāng)日臣在家中之日,先塋祭掃,從雪中救起叔嫂二人,一為朱氏,一為啞子任守志。臣留叔嫂看守墳塋。這是二十年前之事。今日看那單居士面貌,雖與任守志相似,但只是年深日久,改變童顏,臣心中不敢作準(zhǔn)?!?/p>

那啞叭聽見高公說道“任守志”三個字,跑至駕前,跪在地下,把手指著鼻子,哼哈個不了。千歲說:“你莫非就是任守志么?”

啞叭點(diǎn)頭。

正說至此,將鄭昆喚到。王爺先令人將衣被包起。蒼頭進(jìn)殿拜倒,王爺問道:“昔年丟你小主人之時,是什么時候?穿什么顏色的衣服,身邊帶著何物,你還記得嗎?鄭昆道:“小人記得。乃中秋之夜,及十六日,主母命小人寫招帖尋找,上開年貌衣色:大紅實地夾紗衫子,元青緞背甲,綠綢灑花單褲,哪叱小帽,珍珠銷一團(tuán),銀鐲兩個,紅綾小被一床。那珍珠乃金絲串貫,界牌上刻著欽賜二字?!?/p>

王爺聽畢,命把包裹打開,大家觀看,一件一件數(shù)點(diǎn),與鄭昆說的一件不錯。蒼頭猛然一見,驚詫非常,失聲道:“這可是我小公子的衣物。這、這、這是那里得來?”

王爺笑道:“這就是了。老頭兒,你且起來,孤叫你見一個人。”

蒼頭叩首平身,王爺手指雙印說:“你看!”

蒼頭睜開老眼,看見雙印的容貌又似高公,又像素娘,不由的心中驚驚喜喜,疑疑惑惑,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此刻九千歲與眾將都料準(zhǔn)十分,單小將軍必是高姓之子,只恨啞叭不能明明白白說出底里,十分使人悶燥,別人還可,把個曹元帥只急的雙手暗搓,心內(nèi)說:“這還了得!”

只見王爺向眾說道:“這衣被既然相對,啞居士又如此光景,這小將軍定是高卿之子了,列位以為何如?”

眾將一齊說:“千歲明見極是?!?/p>

千歲說:“待孤再猜上一猜。啞居士,你且聽真,同大眾在此聽孤猜猜你的心事,猜的是,你便點(diǎn)頭,猜錯了,你擺手?!?/p>

啞叭點(diǎn)頭依命,兩只眼望著王爺。王爺說:“你真是高鎮(zhèn)國雪中所救的任守志么?”

啞叭點(diǎn)頭兒。王爺指著雙印說:“他可是中秋夜所失高姓之子么?”

啞叭點(diǎn)頭,帶著哈哈。王爺說:“想是他被人謀害,遇你救下,因念昔日大德,撫養(yǎng)恩人之子長大成名,周全至此,使他父子相認(rèn),你這片苦心么?”

啞叭見說至此,樂得他眉?xì)g眼笑,點(diǎn)頭兒呵呵,不住答應(yīng)。曹爺此時心中寬了二分,躬身向王爺說:“這等單先鋒定是高門之后了!”

王爺說:“一定無疑,老將軍、小將軍就此相認(rèn)便了?!?/p>

高公此刻雖料了十分,因他為人莊重,不肯唐突;雙印是另有一番心思。當(dāng)下聽見千之言,父子二人,面面相覷,都不敢孟浪。曹元帥與馬凌云等眾文武一齊說道:“千歲鈞令,又有顯證,分明老將軍父子重逢,理宜速認(rèn)。上順天心,下全骨肉。某等亦有一賀?!?/p>

雙印見說,向上拜倒說:“認(rèn)父歸宗乃人子所愿,但只一件,彼時幼小無知,全不記憶;啞兄雖然心內(nèi)明白,高大人心中也不知底里,末將不見確證,不敢遵旨?!?/p>

高公也說道:“不但小將軍細(xì)心,不見千真萬妥,老夫也不敢妄自尊大。”

遂向九千歲盡禮道:“蒙千歲鴻恩憐憫,罪臣非敢違旨,但人倫之系,恐少誤分毫,失之萬里。臣有一證,可以決目下之疑。臣子雙印生而雙手拘拳,十指不伸,彌月時,呂仙下降,如此這般,與他攄開兩手,掌心印上朱宇,左手是永保遐齡,右手是遇難成祥,因此取名雙印。其色久而不退,如生成一般。如今請千歲看單小將軍掌上果有此字,便是臣子;如無其字,罪臣不敢冒認(rèn)?!?/p>

雙印聽得心中一動,說:“臣掌上果有此字?!?/p>

王爺隨將他父子一齊喚至面前,命雙印伸開兩手,大家一看,果有紅紋印記,八個珠字。

高公一見驚又喜,樂壞蒼頭老鄭昆。啞叭不住做手勢,催著公子認(rèn)天倫。高公見著親生子,不用明言暗慟心。九千歲帶笑含春呼小將:“不必猶疑已見真??煨┻^去拜親父,骨肉團(tuán)圓正天倫。”

眾目一齊觀雙印,只見他低頭不語自沉吟。轉(zhuǎn)身拜倒呼千歲:“王爺恩諭理當(dāng)遵。但只是這件事體關(guān)系大,須得個水落石出萬萬真。又不知何人抱出鎮(zhèn)國府,又不知起首發(fā)源為甚因。又不知如何得到前安鎮(zhèn),又不知怎樣逢兄單守仁。又不知那個與心把我害,又不知在外光陰幾度春。雖然說衣服印記為憑據(jù),不過是究理詳情揣度云。又無人來明去白說個透,悶葫蘆難打鱉死人。啞兄難然心內(nèi)曉,又不能已往從前細(xì)細(xì)云。萬一其中有舛錯,倒叫他人笑破唇。風(fēng)化所關(guān)人倫系,那有個糊里糊涂認(rèn)父親。與其與人留話柄,倒不如作一個無名少姓的民。”

小爺說到這句話,虎目滔滔滾淚津。王爺見他言近理,點(diǎn)頭不語叫平身。高公明知是愛子,見他不認(rèn)怎相親?這其間鱉躁了性快的曹文豹,急壞蒼頭老鄭昆。惟有啞叭更著急,急得他眼似鸞鈴咬下唇。搖頭仰面雙睛瞪,暗暗腹內(nèi)叫蒼穹:“我任守志,拋家失業(yè)撇親嫂,為得是保護(hù)恩公后代根。數(shù)載的殷勤心使碎,好容易將他撫養(yǎng)長成人。幸喜成名身貴顯,難為我千辛萬苦將他跟。自幼兒何嘗經(jīng)過人殺砍,每日在萬馬營中把咱著心。聽得炮響人打仗,嚇的我似醉如癡掉了魂。剛剛的熬至太平心放下,巧遇著他父子相逢機(jī)會臨。舍死亡生闖王府,為的是周全公子認(rèn)天倫。不料小爺多性拗,慮遠(yuǎn)愁長太細(xì)心。父子對面不相認(rèn),卻叫我千苦萬辛枉勞神。細(xì)想還是我無用,空生此口不能云。費(fèi)盡心機(jī)不及事,雖有如無草木人?;钤谑篱g無意味,到不如早見閻羅另換身?!?/p>

啞叭越想心越氣,急怒加攻冒火星??戳丝措p印擦了擦眼,瞅了瞅高公拍了拍心,望了望王爺跺了跺腳,指了指虛空咬了咬唇。大喚一聲階下跳,一頭蹦倒在埃塵。雖然未曾傷皮肉,力猛石堅已撞悶。躺在階前身不動,仰面朝天臉?biāo)平?。王爺眾將嚇一跳,雙印那時嚇掉魂。跑向前來忙抱起,盤回手腳坐埃塵。目中落淚連聲喚,揉腹拍胸慢按心。高公不忍心如醉,嘆壞蒼頭老鄭昆。王爺座上將頭點(diǎn),眼望著曹元帥把話云。

“將軍你看,這啞人竟是一肚皮的義氣,只可惜說不出話來?!?/p>

曹爺躬身答道:“千歲明見不差,皆因他說不出話來,忿極氣極,才有這一蹦。王爺何不快傳良醫(yī)用些妙藥,趁早搭救搭救?”

王爺聞言,猛然想起,向鄭昆問道:“老頭兒,你那金丹可還有么?”

蒼頭連忙跪稟:“還有一粒?!?/p>

千歲說:“快些取來,與他服下。”

當(dāng)下蒼頭取丹,太監(jiān)取水,雙印扶著腦袋,撬開牙關(guān),與他灌下去。不多時,見他氣轉(zhuǎn)還陽,睜開二目,咽喉中痰響,嘔逆上來。雙印扶著他,把身一探,見他一張口,哇的一聲,吐出一堆紫血,內(nèi)中一個肉球,大如酒盞,堅硬非常,落地有聲。只聽他哎喲了一聲:“罷了我了!”

他這一句話剛?cè)怀隹?,合殿之人無不驚異,不由齊叫一聲:“奇哉,怪哉!啞人說話,千古奇聞!”

九千歲哈哈大笑道:“明明上天賞善現(xiàn)報,卿等且須細(xì)悟。任守志,你可把你這苦心細(xì)細(xì)表白表白,好叫他父子相認(rèn)?!?/p>

當(dāng)下任守志整衣上殿,后又行禮,遂把滑氏母子暗謀家產(chǎn),怎樣與蜂兒定計,嫂嫂朱氏愛利忘恩,欲害公子,幸得抱至前安鎮(zhèn)單家避雨,單家夫妻拾金見還,后與單守仁結(jié)義同居,撫養(yǎng)公子成名,直至今日之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九千歲與眾文武諸人聽了,人人贊羨,個個稱奇。高公、雙印此時如夢方覺,公子跪地老爺膝前,拜認(rèn)天倫。高公攜著公子的雙手,父子二人慟淚交流。鄭昆也拜認(rèn)了小主。高公父子拜了王爺,起身向任守志說道:“老朽不幸禍起家庭,犬子遭害,若非義士施恩救護(hù),無有今日。高氏香煙之續(xù),實義士之賜也。請轉(zhuǎn)正受愚父子一拜。”

說畢,父子二人一前一后,雙雙拜倒?;诺娜问刂具€禮不迭,說道:“小人蒙老爺、夫人葬兄救嫂,活命之恩,雖粉身碎骨,不能保其萬一。犬馬之勞理當(dāng)盡力,怎敢受恩公之拜?折死小人了!”

九千歲在上面看著點(diǎn)頭含笑,說:“該拜呀!似此義士,天下罕有,孤亦當(dāng)待為上賓?!?/p>

吩咐:“看宴,孤與眾卿共慶盛世奇緣?!?/p>

曹元帥與馬凌云等一干眾將都出位向任守志打躬稱譽(yù),慌的守志不知向誰還禮才好。當(dāng)下重新擺宴上來,大家謝恩,入坐歡飲。那任守志窮民乞丐,若非有一腔忠義作此過人之事,怎得頓愈胎疾?

九千歲素行仁德,最喜善事,又因子服了賊寇,喜事雙集,心中十分歡喜悅,向曹元帥說道:“孤明日將這件始末修本一道,卿帶至京中,奏明圣上。圣心喜悅,定赦其罪,召高卿回朝?!?/p>

曹爺連忙站起說:“高鎮(zhèn)國何嘗有罪?原是被呂相謀害。深情底里昨日已知,難道鎮(zhèn)國回城不曾啟上千歲么?”

千歲回頭向高公問道:“既知仇家,何故不告我知?高公起身拜道:“罪臣非敢瞞匿,只因拙女無知,有亂國典,臣罪有加,怎敢在千歲駕前褻瀆?”

王爺說:“卿且平身細(xì)講?!?/p>

高公不敢平身,遂把夢鸞小姐手字與呂相的私書取出獻(xiàn)上,說:“千歲請看此書,便知罪臣被罪的緣由了。”

太監(jiān)接來呈上。王爺從頭至尾看了一遍,驚喜非常,道:“卿快些平身,還稱什么罪臣?當(dāng)日你發(fā)到之日,孤一見知非背國造逆之人,今果不出孤之所料。且喜卿生此奇才虎女,不但替父雪冤,而且細(xì)心搜出蒙君作弊之人,實有功于社稷非淺。孤今既知明白,不消曹元帥帶本了,等孤親修一本,將這兩封書字封在里面,命卿充為差官。雙印今日也不必出城,犒軍已畢,你父子只管隨曹元帥同歸故里,金殿辯冤,孤一力擔(dān)當(dāng)便了。”

高公父子連忙謝恩。

不多一時筵宴畢,曹元帥謝宴出城回大營。高老爺一同守志回寓所,這不就喜壞梁氏與安寧。母子二人拜小主,大家同步至房中。鎮(zhèn)國王復(fù)又讓上任守志,父子重新把禮行。高老爺恭恭敬敬將揖作,叫公子四雙八拜拜恩兄。守志叩頭忙還禮,說道是:“救命恩公在上聽。千歲公子如金玉,小人是糞土蓬蒿一般同。若還如此將我待,定然折死赴幽冥。”

老爺說:“大德深恩當(dāng)補(bǔ)報,從今不可這樣稱。老夫討大把叔侄敘,犬子依然是弟兄。義士若還不嫌棄,從今后認(rèn)義即如骨肉同。”

鄭昆說:“老爺所論言有理,任二爺不必推辭就請應(yīng)。”

守志連連說:“不敢,鄭大叔休得取笑我愚蒙。老人家這樣稱呼我,實令守志心不寧。”

雙印說:“兄長不必多謙遜,凡事從直兩盡情?!?/p>

守志難卻高公意,只得點(diǎn)頭且依應(yīng)。這才敘禮同歸坐,安寧即便獻(xiàn)茶羹。主仆五人談以往,由不得忽喜忽驚忽動情。說到伏氏心活處,高公切齒恨連聲。說到素娘投河死,雙印嚎啕慟沮傾。說到瞽者睜開眼,梁氏稱奇?zhèn)榷?。又說到夢鸞小姐奪魁事,如何套審老奸雄。九千歲明白寫保本,與元帥不日回朝轉(zhuǎn)汴京。金殿辯冤參佞黨,這段沉冤不久明。梁氏安寧聞此話,十分歡喜樂無窮。

老婆兒大喜,拍掌道:“到底是我那有志的姑娘,可把仇家訪出來了!怪不的臨行向老婢說要作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yè),果然有志者事竟成了。”

高公說:“你不要?dú)g喜,夢鸞此去征北,想那北國君臣猛勇潑皮,萬分難敵,我當(dāng)年數(shù)載辛苦,千征百戰(zhàn),方得成功,小小幼女如何是彼之對手?吾料此去兇多吉少,何喜之有?”

雙印說:“父親只管放心,我姐姐智勇雙全,孩兒已見其大概,曾授我三路神槍,昨日與賊交戰(zhàn),就是以此取勝。”

任守志道:“吉人自有天相,大人勿慮?!?/p>

梁氏說:“只求呂主暗中保佑,自然無妨?!?/p>

高公道:“事已至此,慮也無法,只可聽天而已?!?/p>

鄭昆道:“大仙真乃千呼萬應(yīng),所留隱語,至今無不應(yīng)驗。曾說公子掌上的紅紋十七年還是如此,算來何嘗不是十七年了?”

梁氏說:“我還聽說大仙指著拴馬椿說不與他帽子帶,又說什么一個眼的回子扛著大棍?!?/p>

鄭昆道:“馬椿之囑已應(yīng)在宋氏身上了,只是這扛棍的回子,又是一個眼,可不知是何隱意?”

雙印猛省道:“是了,是了”。高公也悟過來說:“哦,你且解來我聽?!?/p>

雙印說:“此話依孩兒想來,應(yīng)在奸相身上了。細(xì)想回子雙口,是個呂字;一個眼者,目字也;棍者,獨(dú)木也;木目豈非相字么?”

高公點(diǎn)頭道:“解得不錯?!?/p>

正說至此,只聽外面叫門。要知來者是誰,所為何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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