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大美已昭著,還來求小疵。若非呆蠢定憨癡,總是自尋死路作便宜。
名姓登金榜,文章列風(fēng)池。猶將筆墨冷相窺,始識佳人心細(xì)有如絲。
——右調(diào)《南柯子》
話說辛光祿見重慶府巴縣有缺,便于嫁娶,忙忙到吏部,替兒子來討此缺。吏部見辛發(fā)是三甲第一,理宜即選,又見巴縣路遠(yuǎn),不是上缺,又見辛光祿來討,就做人情,匯選上去。不日命下,報到辛衙,辛光祿大喜,遂與兒子說知底細(xì)。辛發(fā)聽見此去又嫁又娶,實為兩便,也自歡喜。因一面要回家去打點上任不提。
卻說暴文躲在家里,暗想其事,愈想愈覺沒趣,因又叫門客江邦來問道:“你前日怎生訪問,卻訪問的不確,倒叫我吃這場丑辱?”江邦道:“那舉子連甘家的細(xì)微曲折俱盡知,為何定親不定親,明明白白之事,反說的不確。就是他辭婚疏中,也只說書生不愿連姻侯門,并未苦苦辯說已聘。就是眾進(jìn)士辭官,與皇上之怒,也只為一個新科探花,因婚姻吉禮,就將他下獄,處得太重了,并不曾說他已婚又逼他再婚。據(jù)門下想來,只怕這探花,尚實實來聘。”暴文道:“哪有此事?他已明對圣上,實稱已聘辛氏,他又指稱媒人是施沛、王蔭,圣上信了,又撤御燈賜他歸娶。若是未聘,歸娶何人?”江邦道:“他倚著道遠(yuǎn)無稽,一時說出,后到圣前,改口不得,不意天子特恩欽賜歸娶。雖是他一時之榮,只怕轉(zhuǎn)是個愁帽兒戴在頭上,轉(zhuǎn)要急急去尋求辛氏哩。公子若是耐得氣,忍得辱,便丟開手,奠要管他,聽他去抓沙抵水,哄騙朝廷罷了。若是恨他不過,要與他做一個對頭到底,以報前日之仇,洗后來之辱,便苦門下不著,拼些辛苦,暗暗地跟隨他前去,看他果有辛氏沒有辛氏。倘沒有辛氏,而桃僵李代,查他一個的確歸來,待公子買囑言官,參他一本,便不是求婚是欺君矣。”
“看他如何施展。”暴文聽了,滿心歡喜道:“江兄若肯為我如此出力,必當(dāng)厚報。”江邦道:“前日那舉子,說辛姓他蜀中絕無。我想莫說蜀中,就連我這北邊也少,唯辛光祿恰同此姓。我見前日辛光祿為公子求親,又不肯出力,莫非他另有女兒,暗暗結(jié)親?”暴文道:“這不打緊,我一問便知。”因人內(nèi)問綠綺道:“前日那甘探花,自稱已聘辛氏,我各處細(xì)訪,并無辛姓,莫非夫人還別有姊妹么?”綠綺道:“父母只生妾與舍弟二人,哪里更有姊妹?”暴文問明,又與江邦說了,遂托江邦去緝訪。過了兩日,江邦打聽得辛發(fā)選了巴縣知縣,恰又是甘頤地方,心下雖曉得他聘了甘頤的妹子,要就便去娶,卻正斗湊著甘頤歸娶之時,忙忙選出,卻也有些疑心。因與暴公子說知,討了些盤纏,暗暗地跟隨他二人,一路去訪察消息不提。正是:
君子何曾著意防,小人偏有賊心腸。
誰知人事雖多故,天道平平不改常。
辛發(fā)因要回家打點收拾先去到任,一領(lǐng)了憑,就拜別父親起身去了。這邊甘頤,得知消息,故意耽延月余,然后辭朝發(fā)牌馳驛而行。馳驛雖快,甘頤卻有心要遲延,行不得三日,倒推病住了五日,故意拖長不提。
卻說辛發(fā)忙忙趕到家中,將暴文要將妹子強(qiáng)嫁甘頤之事,并甘頤辭婚掛冠逃走,拿回下獄,反虧圣主臨軒赦出,又察知已聘辛氏,特欽賜歸娶之事,細(xì)細(xì)說了一遍。又將父親慮揚(yáng)州嫁娶不便,故為孩兒特特討了巴縣之缺,請母親、姐姐一同上任,以候甘頤奉詔歸娶,且孩兒又便于成甘氏之婚。井氏聽了,不勝之喜道:“此實兩便,可快去收拾。”辛小姐道:“尚未經(jīng)媒妁通言,怎便如此輕許?”辛發(fā)道:“王縣尊已兩次書來,施提學(xué)又諄諄撮合。父親已親口許出,姓氏又已達(dá)朝廷,不為無禮矣。且撤御座蓮燈,特旨?xì)w娶,人生婚禮之榮,至此極矣,豈可推辭?況詔旨煌煌,又誰敢辭?”辛小姐道:“這都罷了,只是我的名聲,人人皆知已嫁暴文,今又復(fù)為甘探花奉詔之娶,亦似于禮有礙。”辛發(fā)道:“若在揚(yáng)州嫁娶,自然不可。今悄悄到兄弟任上,數(shù)千里之遠(yuǎn),耳目隔絕,誰來管此閑事?姐姐萬萬放心。”辛小姐道:“他人自不管此閑事,只怕暴文受此一場惡氣不肯甘心。又見已聘辛氏,未免動疑,只怕還要暗暗地看覷破綻哩。”辛發(fā)道:“姐姐藏在家里,并無人知。今日同去上任,只消暗暗隨母親上船,有甚破綻把人看破?若到了蜀中任上,一邊嫁,一邊娶,他知道誰是誰,來看我們的破綻。”辛小姐道:“說便是這等說,還是謹(jǐn)慎些的為妙。”辛發(fā)道:“這是自然。”遂叫了一只大座船,擇個吉日,請母親姐姐上船,竟由水路去上任不提。
卻說江邦,在揚(yáng)州打聽,各處問人,都說是他家小姐,舊年已嫁北京暴公子去了,他家并不見說又有小姐。及到上任這一日,卻見眾家人簇?fù)韮沙舜筠I上船,又問不出是誰,心下早巳狐疑,一路長江大碼頭,官船封緊,沒有消息。及到了荊州府,換了船,入川河,道路漸漸遠(yuǎn)了,地方漸漸僻了,姐弟們在船中間不過,忽遇著名勝古跡,若黃陵驛、若射洪磧、若神女廟、若巫山十二峰、若滟灝堆、若白帝城、若八陣圖、若青草灘等處,皆有題詠?;?qū)懺诿ぶ?,或題于勝閣之中,一時才情興趣,按捺不住,俱落了維揚(yáng)女子辛古釵之款。只以為鴦遠(yuǎn)無人傳誦,不期一處處、一首首,都被江邦抄眷了,以為指實。
不一日到了巴縣朝天驛,早有合縣衙役,俱來迎接上任。此時前任王蔭,已行取進(jìn)京去了。辛發(fā)先搬家眷人縣中去住下,自家因到成都省中去見上司,驗過憑,遂回縣,然后坐堂理事。婚姻事因甘頤未歸,竟不提起。
卻說江邦跟到縣前打探,雖訪知辛知縣有個姐姐,卻不知甘頤奉旨?xì)w娶的可就是她。因四下里問人。忽確一人走過,又有一人指著對他說道:“你要知甘探花家中事體,須問這一位走過去的刁官人,便知詳細(xì),他是甘家的表親。”刁直聽見有人背后道他姓名,忙回轉(zhuǎn)頭來一看,只見一個人,北路打扮,看見刁直回頭,忙上前施禮道:“偶有一事請教,不期驚動有罪。”刁直見那人有些體面,忙答禮道:“不知有何事見教?”江邦見道旁就是茶館,就邀了進(jìn)去道:“請內(nèi)里坐了好細(xì)談。”刁直也不辭,竟同人去坐下。刁直就問那人姓名,江邦道:“在下姓江,就是京中人氏,忝在威武侯暴元帥幕下,效些微勞,最蒙青目。今因暴元帥有一位小姐,他哥哥暴六公子,要與新科甘探花結(jié)親,不意這甘探花苦苦稱已聘辛氏,暴公子不知真假,故浼在下到此來訪問。在下初到此,一時沒處訪問,今幸遇老先生,欲求指教一二。”原來這刁直,自作惡之后,雖與甘頤修好了,終覺不親,今又見他中了探花,十分妒忌,卻無可奈何。今忽遇著這個姓江的來問他,又見說是威武侯差來的,有些勢頭,便思量借此中傷,焉肯為他遮蓋?因說道:“這甘探花與小弟是嫡親的兩姨表弟兄,自小兒便同學(xué)共筆硯,十分親厚。他家中之事,細(xì)微大小,無有不知。本不當(dāng)告之外人,只可恨他中了探花,寫家信回來,就不寄一字問候小弟,小弟也有些不像意。今又有緣,忽承老先生見問,又且是威武侯大貴人之命,怎敢為他隱瞞,只得要直說了。這甘探花,雖說原也是個舊旗,卻久無仕宦,家門也漸漸坐了孤寒。但虧他青年好學(xué),故今日有此一步,其實婚姻之事,尚未議及。他有個妹子叫做夢娘,倒虧去任的王父母與他作伐,嫁與新任的辛父母。今辛父母此來,想也是為結(jié)親,卻因甘表弟來回,尚未曾舉行,此事一有,合郡皆知。若說甘表弟已經(jīng)有聘,卻實實不聞。”
“若說聘了辛氏,一發(fā)荒唐。莫說鄉(xiāng)紳無辛姓,便民間辛姓也少,哪有行聘之事?若果行聘,除非中進(jìn)士后,在京師中或外郡聘的,則不可知。若說本府本縣,小弟可以力保沒有。”江邦聽見刁直說話朗然,因暗想道:甘頤聘定之事眼見是謊了,既是謊,暴公子焉肯二休?明日上本參他,少不得要個干證。我是他門客,怎做得干證?
這人是他表弟,若肯出身做于證,便妙不容言。因說道:“據(jù)刁先生如此說來,這已聘辛氏之言,自然是假了。若果是假,這暴公子自然要上本奏他欺君之罪。他倚著道遠(yuǎn)無稽,必然掩飾,小弟欲與他執(zhí)證,因小弟是暴氏親信,不足服人。若得先生肯挺身一證,便自輸心服罪矣。此雖乃暴公子之事,卻也是刁先生一條功名的捷徑。”刁直聽了道:“怎么是小弟的功名捷徑?”江邦道:“他父親威武侯,現(xiàn)掌著數(shù)萬雄兵,前去出征,暴公子若感你之情,提請你出去做個參將、游擊,吹灰之力,豈非功名捷徑。不知刁先生尊意以為何如?”刁直聽了暗暗歡喜,想道:我納這個三考前程,便守到有個出頭日子,好亦不過只是個四衙,有甚榮顯。若能弄一個參將、游擊、武官的名色在身上,便是金帶黃傘,與府縣往來,都無統(tǒng)屬,這快活哪里去討?
因向江邦滿口應(yīng)承道:“若蒙江老兄肯吹噓小弟于暴公子,果得暴公子提挈,授一武職,暴公子便耍小弟到御前去執(zhí)證,小弟亦愿效力矣。”江邦聽了亦大喜道:“只要刁老兄肯出力,若要做參、游之官,也不消奏薦,只消與兵部說一聲就是了。”
二人說得投機(jī),江邦又邀刁直到酒館中去一酌。酌到半酣,江邦因又說起:
“巴縣本鄉(xiāng)既無辛氏,明日甘探花奉旨?xì)w娶,卻娶何人?我前日一路來,見這辛知縣船上,有一個女子,到處題詩。雖不曾見人,到處題的詩,我卻已抄在此。莫非此女就是甘探花歸來要娶的?”刁直聽了道:“這是了,這無疑了,甘探花一時信口說出,不期皇帝認(rèn)以為真,叫他歸娶,蜀中又無辛氏,只要托辛知縣帶此女來,明日賴作姊妹,鬧哄哄娶了,便一場事完了。”江邦道:“這個賴不得,這辛知縣只得一個姐姐,已嫁了暴六公子,哪里更有姊妹?這事京師與揚(yáng)州人人盡知,若是另將他女充作辛家姊妹,先只是甘頤一個欺君,這就連辛發(fā)是兩個欺君了。”刁直道:“此事此時也難懸斷,且待甘探花回來娶過了,便見明白。”江邦道:“自然要待甘探花回來,但不知幾時方到,須借重替小弟尋一個好下處,住了等候方妙。”刁直道:“何不就在小弟家權(quán)住幾日?”江邦道:“怎好取擾?”刁直道:“后面大事還要借重提挈,怎說這話?”遂邀了江邦到家里去住不提。正是:
一毛拔去也難堪,遭昆便宜心便貪。
誰想便宜貪不得,貪時惹禍又招慚。
卻說田氏與甘夢在家,甘頤中探花之信,早已有人報過了。至于暴文汗奏先下獄,后奉旨?xì)w娶之事,尚不知道。及辛發(fā)來上巴縣之任,雖傳知?dú)w娶,卻因彼此同出京來,后先不遠(yuǎn),故未有家信。田氏與甘夢十分懷疑,不知?dú)w娶何人,欲要到縣里去問,又因是父母官,又因是未上門的新女婿,不好去問,只得忍耐住了。獨(dú)有甘夢聽說新知縣,就是辛發(fā)選了來的,知道是要就便結(jié)親,心下因暗想道:這辛發(fā)既中兩榜。文章之才自然妙了,但不知詩才如何?怎生設(shè)個法兒,去試他一試,方放得心下,卻沒個法兒。再三思想,忽想出一個法兒來,因?qū)懥艘粡埑首?,到縣中來投遞,呈子上寫道:
為地方修復(fù)古跡懇賜名筆留題以垂不朽事:竊聞仙橋以相如一題得名,赤壁以蘇子兩賦著跡。從來古跡之傳,必賴名公以顯。今本縣七都八圖,縉云山下有橫黛村,青山對出,綠水兩灣,實系名區(qū)。又有洗墨溪,碧流四出,清水幾灣,獨(dú)至墨溪,墨光如洗,允稱勝地。一向亭畿傾圮、石壩崩頹,今里人鳩工修整,工已告竣。欣逢縣主父母老爺,文星光照,彩筆正臨,特懇開思,賜題數(shù)語勒石,以垂不朽,亦一時風(fēng)化之盛事也。為此上呈。
又寫一個治眷弟甘頤的名帖,差幾個家人,邀同了地方的里老,同到縣中來投遞。
正值辛知縣坐午堂,眾家人倚著甘探花的名帖,也不論投文,竟送上了去。辛發(fā)接了呈子一看,因問道:“這橫黛村與洗墨溪,離甘老爺住居有多遠(yuǎn)?”眾人跪稟道:“甘老爺正住在橫黛村里,這洗墨溪,又正在甘老爺門前,故敢來求大爺留題,以為古跡之光。”辛發(fā)暗想道:我聞得這甘小姐,立意要選才婿,今雖屈于阿兄之言,許嫁于我,然她心中尚疑我無真才,故遣里圖以此試我。我若不當(dāng)堂就作兩首詩去與她,她便將我看輕了,因叫吏書取過一張紙來,就信筆題兩首律詩,付與眾人道:“詩雖題了,你等可收去交付甘衙,候甘老爺回來看看,再刻石也不遲。”眾人跪在地上,也不曾爬起來,就見縣主題完了,發(fā)下來,都驚駭不了。遂謝了出來,忙忙趕回去,交與小姐。就將大爺也不發(fā)放起來、當(dāng)堂作了發(fā)下來的話說了一遍,甘小姐叫眾人去了。然后展開詩來,細(xì)細(xì)一看,只見上寫著:
橫黛村
嵐痕煙影日生姿,長就村形若有私。
一抹遠(yuǎn)拖青不了,兩灣低壓綠多時。
忽濃忽淡朝為最,如畫如描晚更宜。
定有人焉開地脈,故教天際插娥眉。
洗墨溪
浣花終是媚新妝,何以臨池洗墨芳。
筆色縱污波漾彩,墨痕不盡水生香。
游魚吞作文明口,荇菜牽成錦繡腸。
奠怪鏡中云影黑,美人家住在溪旁。
甘夢看見,不勝稱賞道:“言在題中,意在題外,真是名人佳作!哥哥為我選才,果不負(fù)也。但不知哥哥奉旨?xì)w娶的辛氏,可正是斯人的姐姐?若果是斯人,則彼此心愿足矣。”因在家安心待嫁不提。正是:
未見終非實,聞名只道虛。
琴心當(dāng)面奏,方識是相知。
“卻說甘頤奉詔,馳驛歸娶,要讓辛發(fā)先去,故在路上遲延。一日到了揚(yáng)州,因范掛著黎青,要見她一面。奈此時是官府,體位尊嚴(yán),私行不便,只得暗暗吩咐王蕓,送千金與她,叫她早為贖身之計。離了青樓,尋個安身所在住下,以待歸娶重來,便好接她完聚。王蕓接了,便忙忙去交付黎青。黎青接了,知甘頤有情,不負(fù)前盟,十分感激。因暗想道:他稱奉旨?xì)w娶,不知?dú)w娶何人?我想他在辛小姐身上,改頭換而,數(shù)夕挨朝,不知費(fèi)了多少心機(jī),怎肯消息未明,又一旦遄歸別娶之理?定是訪明了辛小姐消息,因此地有暴公子一段變端,不便嫁娶,故請旨遠(yuǎn)遠(yuǎn)地去受用。就是前日辛解慍選了巴縣知縣,雖說是借此娶已聘之婦,其實送辛小姐至蜀,完歸娶之姻也。我若贖了身去,原住在左近,明日來接,未免招搖耳目,為他之辱。我若移名改姓,遠(yuǎn)遠(yuǎn)避開,明他來,又費(fèi)追求。莫若贖了身,附進(jìn)京去,稟明辛公,竟住在他家,明日探花來也易知,就是隨甘探花去也甚便。”算計定了,遂將五百金與黎媽贖了身,又將五百金藏在身邊做盤纏,競改裝作良家之婦,悄悄地附了一只客船,載至京師,訪著了辛光祿的衙門,乘夜來稟見辛光祿。辛光祿見了,原是認(rèn)得的,忽吃一驚道:“你如何遠(yuǎn)迢迢地到此?”黎青遂假說是甘探花付與千金,叫她贖出身來,改扮良裝,候歸娶小姐后,重入京來,好服侍小姐。辛光祿聽了,以為歸娶小姐,絕無人知,她直直說出,定是甘探花對她說了,不疑她是謊,競應(yīng)承道:“既是這等,你可安心住下,等待罷了。”就叫家人在后面另收拾一間房與她獨(dú)住以待。只因這一待,有分教:有耳之言終在耳,盟心之約必盟心。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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