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出 感憤

水滸記 作者:許自昌


【駐馬聽】〔雜便服上〕遠(yuǎn)到鄆城。敢置郵筒浮與沈。自家梁山泊小嘍啰。奉晁寨主的命。送書與禮到宋公明處。說謝他前日恩德的。報(bào)書神鵲。酬印靈龜。一飯千金。寨主叫我在縣前茶坊內(nèi)尋宋公明。你看遠(yuǎn)遠(yuǎn)望見那茶坊了。遙瞻靑簾漾風(fēng)輕。行行步屧茶坊近。雙魚寄公明。尋蹤訪跡到衡門。

【前腔】〔生上〕緩步西鄰。白眼看他世上人?!搽s見介〕相公不是宋公明么?!采承∩闶??!搽s附生耳介〕晁蓋有書拜上相公?!采澄艺诖四钏ML(fēng)懷想。引領(lǐng)臨岐?!搽s遞書生看書介生〕喜接鴻鱗。保正好么。〔雜〕梁山協(xié)力迸王倫。揭竿高處星河近。因此差小嘍啰送這金子來。瓊瑤報(bào)聊伸。迢迢一介到衡門。

〔生〕這裏不是說話的所在。我與你到那邊酒肆裏去。衡陽歸雁幾封書?!搽s〕欲報(bào)瓊瑤愧不如?!蚕隆?/p>

【思園春】〔老旦上〕張敞無端滯此身。畫眉契闊已經(jīng)旬。宋公明一向不到我家裏來。多分是王媽媽講了些是非。我如今特地尋他歸去。各處尋不見他。只得在此等他一等?!采稀程焱夤嗜孙w信。意氣死生親?!惨娊槔系逞健K蜗喙D銥樯趺匆幌虿坏郊引焷?。我那裏尋你不到。不想你到在這裏閑走。今日相看眼倍靑。應(yīng)憐繡榻滿埃塵。

我的女孩兒好不思量你哩?!采湫槔系澄胰缃褚欢ㄒc你同到家裏去?!采衬驱熡羞@等閑工夫。今日縣中呵。

【粉孩兒】匆匆的案如山旁午甚。怎偷閑頃刻晏然安寢?!怖系诚喙f那裏話。齊眉舉案岑寂深。倚紗窗望眼含顰?!采辰椤城液暹@婆子去再處?!厕D(zhuǎn)介〕這等媽媽你請先行。我到公廨去完了些事就來?!怖系逞核尽@仙砣舨慌c你同行。你一定又不來了?!渤渡椤骋欢ㄒ闳?。促芳塵蚤趁膏車。憐閃得鴛瓦霜冷。

〔行到介生作坐介老旦〕我的兒。你心上的三郞在此??煨┏鰜?。〔小旦內(nèi)應(yīng)介〕母親。你問他為何這一向不來。與我先打他幾個耳光。待我再細(xì)細(xì)的問他。

【馬福郞】〔小旦上〕你閃得霜闈倩誰顧問。負(fù)芙蓉香傍鴛鴦瞑。眞薄幸。〔見生轉(zhuǎn)身介〕啐。我只道是張三郞。原來是這個厭物。你看他言無味。面堪憎。我藕已斷絲縈。他纒綿似葛牽藤。

〔小旦不肯出生不肯進(jìn)介老旦〕宋三郞不來。你又時刻念他。他來時你又怕羞怎么?!灿指叫〉┒椤澄业膬?。一家的身衣口食。都要在他身上。我特去尋他來的。你也留些情兒與他才是?!残〉澄液貌荒蜔!怖系┫蛏诚喙V皇悄凶酉職馀c女娘才是。他見你一向不來了。他怎肯下氣與你?!渤渡椤尺€是你進(jìn)去?!采M(jìn)坐小旦向西泣生向東介〕

【紅芍藥】〔老旦〕我的兒。你收拾了此際檀痕。還須念舊日鴛盟。〔背向小旦介〕你把嘴弄虛脾。賣些甜凈。眼乜斜遞些風(fēng)影?!厕D(zhuǎn)介〕你們兩個怎么一個向東。一個向西。悠悠渾似陌路人。相公這也怪我女孩兒不得。你看他沒來由腰同瘦沈。也只因夢斷梨云。你們兩個進(jìn)去睡罷?!渤缎〉┥M(jìn)房坐介〕好兩兩鴛鴦睡穩(wěn)。

〔老旦附小旦耳介〕你還是依我說。枕席上留些情兒與他。我自到房裏去哩。莫怪追歡笑語頻。情深應(yīng)不厭家貧?!蚕滦〉┥肿徽Z生伸腰介〕

【耍孩兒】〔生〕倦體欠伸渾欲瞑。自覺無聊甚。聽簾外秋漏沉沉。寒燈。一任你背地空挑盡。我夢蝴蝶栩栩莊周寢。那顧得閑愁悶?!采鲯灬撐拇樾〉┢鸨秤U生介〕

【會河陽】〔小旦〕對面無緣。撫心自矜。陰蟲切切不堪聞。短檠照我寒衾。與黯然淚痕。偏不照情郞影。似含桃顆顆我心頭滾。似呑刀寸寸我心頭刃。

〔內(nèi)作雞鳴生醒介生〕你聽雞鳴了。不免起身到縣中去罷。氣衰甘少寐。心弱恨多愁?!餐♂撐拇滦〉衬憧茨菂捨锶チ?。不免收拾睡罷?!舶褵粽找娽撐拇椤尺@是那厭物的?!瞾G介〕哎。你聽裏面甚么響。〔取看介〕阿呀。到有許多金子在裏面。這是文卷。這是人與他的書了。待我看?!部唇椤嘲⒀?。這是梁山泊上賊頭的書。好了好了。他若嘴狠。待我拿將出來。不怕他不軟哩。我與他開交的機(jī)會都在這書上了。

【縷縷金】〔笑介〕甘唾井。恨無因。拾遺非只幸得兼金。他黨結(jié)梁山泊。反形足證。想天敎籠鳥翮凌云。把銀瓶落梧井?!沧魉椤?/p>

【越恁好】〔生急上〕楚弓遺影。楚弓遺影。慮禍甚關(guān)心。我起身得急了。把釗文袋遺失在房內(nèi)。那金子到也不打緊。晁保正與我那封書。怎么泄漏得的。只得轉(zhuǎn)來拿了去?!策M(jìn)房尋不見搖小旦小旦做不醒又搖小旦醒介生〕我有個釗文袋。你見在那裏。還了我罷。〔小旦〕你那一只手交與我。到來問我討還?!采畴y道璧沈江漢無憑準(zhǔn)。好返鎬池君?!残〉吃诘皆谖疑磉?。你做人狠得緊。我要留在此做欛柄的。沒得還你?!采成趺礄癖?。不過五十兩金子在裏面。你要就送了你。黃金閃爍堪獻(xiàn)芹。贈遺何吝?!残〉畴y道只有金子在裏面。我今日要與你討個了當(dāng)。省得明日做出謀反大逆的事來。連累著我母子。你好好寫一紙休書與我。〔生〕這個何難。我就寫?!采鷮懡樾〉持虚g要寫說。任憑改嫁張三?!采撑丁_@等王媽媽說是眞的了。我就寫這一句?!矊懲旮缎〉┙樯衬闳缃窈眠€我了?!残〉澄覜Q沒得還你的?!采鷬Z得袋中刀介〕你看我有刀。不怕你不還我?!残〉澄也贿€。難道殺了我不成。〔生〕手兒內(nèi)光閃閃鋒難近。心兒內(nèi)氣憤憤情難忍。

〔小旦〕四鄰八舍。宋江通了梁山泊。思量謀反。到要?dú)⑵拮恿ā!采尺@等可惡。〔刺小旦倒在卓上介生〕你看他已死了。待我把釗文袋掛在身邊。把被兒來覆了這尸骸。與閻媽媽說一聲兒去罷。

【紅繡鞋】一朝血濺紅裙。紅裙。一時粉碎靑萍。靑萍。把骸骨覆羅衾。把魚雁袋釗文。閻媽媽。你的女兒被我殺了。我如今自出門去哩。把蠟履出柴門。

〔老旦上〕自不整衣毛。何須夜夜號。公明為何要去得這般緊?!踩胍娦〉┧揽蕹蹲∩椤澄业呐涸缓?。你該殺他的。只是你要養(yǎng)我的老便好?!采尺@個何難?!怖系持皇撬c公明做了一場夫妻。買口好些的棺木盛了他。也見你平日的情?!采尺@個使得?!怖系尺@等老身與公明同去。

【尾雙聲】〔老旦〕今朝相吊憐形影。誰伴桑楡悲晚景。〔攜小旦下老旦同生行介老旦〕陌上愁看淚滿巾。〔生〕管教你春草秋風(fēng)老此身。

星河無夢夜悠悠。

惱亂司空犯斗牛。

人世幾回傷往事。

他生未卜此生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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