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之謙(1829-1884)是清代最重要的“全能型藝術(shù)家”之一,在書法、繪畫、篆刻等方面均為晚清代表性人物。其存世信札有六百余通,大部分為私人收藏,小部分為公家機構(gòu)庋藏。 解讀這些書札的書寫背景、內(nèi)容,對研究趙之謙的人生志向、行跡交游、書法風格、書學立場、學書歷程、審美情趣等,具有重要的史學及文獻價值。
上海圖書館素以庋藏明清尺牘豐富而著稱,藏有手札尺牘總量約12萬件,其中含趙之謙尺牘計約四十余種二百余件。近期由止觀書局出版的《上海圖書館藏名家墨跡:趙之謙尺牘》首次對上圖館藏趙之謙尺牘進行了系統(tǒng)鑒別,整理出手稿147通,存疑60通;最后將87通真跡總計161紙(含名刺)刊布。這些尺牘記載了趙之謙的種種生活細節(jié),對研究他在藝文方面的才情成就,理解他人生中的悲喜苦樂,都提供了詳實的資料,也提供了新的視角。
6月23日上午,《趙之謙尺牘》首發(fā)座談會在上海圖書館舉行,來自中國美術(shù)學院、上海書法家協(xié)會、上海圖書館、西泠印社、止觀書局的專家學者出席并討論了這批尺牘的學術(shù)與藝術(shù)價值。
《上海圖書館藏名家墨跡:趙之謙尺牘》,戴家妙、梁穎編,止觀書局出品,西泠印社出版社出版。
止觀書局創(chuàng)始人許石如代表出版方向上海圖書館贈送《趙之謙尺牘》
清代的全能型藝術(shù)家
趙之謙出生于1829年(道光九年),少年時即負有盛名。1859年(咸豐九年)考中浙江鄉(xiāng)試舉人,但科舉夢被后來爆發(fā)的太平天國運動打斷,此后進京趕考屢試不第,遂絕功名之心,呈請?zhí)嫜a為江西候補知縣。歷任鄱陽、奉新、南城知縣后,于1884年(光緒十年)積勞成疾卒于任上,享年56歲。
趙之謙一生在詩、書、畫、印各領(lǐng)域都卓有建樹,尤其是他的書法風格獨樹一幟,“顏底魏面”是其特有的藝術(shù)符號。趙之謙還是一位學者,一生致力著述,於經(jīng)學、史學、詞章、金石學等方面皆有成就,惜成稿者僅居其半。未成稿的著述,后人也只能從他給友人的信中獲取信息。
趙之謙小像 張震摹 上海圖書館藏
趙之謙《異魚圖》(局部)
書法風格的關(guān)鍵轉(zhuǎn)變
中國美術(shù)學院教授、浙江省書法家協(xié)會副主席戴家妙對趙之謙有長期深入的研究,是《趙之謙尺牘》的主要編著者之一。據(jù)他介紹,這批資料覆蓋趙之謙從32歲到56歲去世前后各階段的信札,尤其是從溫州出發(fā)赴京趕考前后。當時趙之謙正值盛年,書法風格也發(fā)生了關(guān)鍵性的轉(zhuǎn)變?!摆w之謙早年書法學顏真卿《顏家廟碑》,自稱每天寫五百字,赴京趕考后,轉(zhuǎn)向魏碑,即從‘顏底’轉(zhuǎn)向‘魏面’。這種變化就發(fā)生在他32到40歲之間,期間他完成了《六朝別字記》《續(xù)寰宇訪碑錄》兩部著述?!贝骷颐钫f。據(jù)他介紹,趙之謙的書風在同治四年(1865)發(fā)生了較大改變,一是閱碑帶來的審美變化,二是人生苦悶所帶來對藝術(shù)的感悟。
同治五年(1866)趙之謙致二哥趙藹庭的信:弟于十八日由蒿壩動身,一路大雨,不堪其苦。到臺州府后大雨而且無船,耽擱兩日,出重價討船,始至黃巖。身體尚好,惟行李濕壞矣。翼文書院在離城三十里地方,山長必須往彼,不能兼管縣中事,以故束修三百,火食在內(nèi),看去不能有多少贏余。子余本欲留弟在署,而該地紳士以書院肄業(yè)為詞,不能推卸?,F(xiàn)在留此,閲縣試畢,即行赴館……此地局面,自錢糧改短以后,弄成苦缺。署中徵收,朋友三人無束修,以外規(guī)為束修,朱墨系帳房兼辦,不比從前永嘉萬分……
趙之謙的“朋友圈”
《趙之謙尺牘》收錄的87通信札分別是:致江湜5通(一封缺上頁)、王晉玉2通、胡澍1通、鮑康1通(缺上頁)、潘祖蔭1通(附跋文1則)、趙藹庭10通、戴望5通、唐仁壽6通、胡培系6通(兩封有缺、一封有沈尹默題跋)、宗源瀚6通、許增1通、譚獻1通、倪帶銘12通、方少庵2通、歐陽文卿3通、蔡耀翁3通(一封缺頁)、趙子安2通、友朋同僚11通以及佚名9通,總計161紙(含名刺)。
據(jù)戴家妙等學者的研究,這些信札中,致鮑康、唐仁壽、宗源瀚、倪帶銘、歐陽文卿等,均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與趙之謙有書信往來,是趙之謙生平交游的重要補充。
趙之謙的“朋友圈”中不乏名人,如晚清重臣潘祖蔭,二人之間有非同一般的交情與友誼。潘祖蔭曾在趙之謙最困難時,數(shù)次慷慨解囊,資助趙氏解燃眉之急。而潘氏所用印章,幾乎都出自趙氏之手。趙之謙自赴江西任職后,封刀不刻印十余年,破例為潘祖蔭刻“賜蘭堂”長方朱文印,這也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方印章。
致潘祖蔭信札:張忠穆手札已跋數(shù)行于末,《明史本傳》甚略。此三十三札中,尚有足資考證者。黏札冊子以日映之,為明尚書祁念東墓表,其文已闕,然亦有可廣記聞者,疑是勝朝遺老收藏舊物,歷數(shù)百年未經(jīng)揭褾,真可寶貴。舊簽題字,亦非數(shù)十年中手筆也。之謙謹上。伯寅世叔大人。
《趙之謙尺牘》中的致潘祖蔭信札,附在《張忠穆手札》(現(xiàn)藏上海圖書館)跋文之后。潘祖蔭請趙之謙為三十三通張煌言(1620—1664,南明抗清主將)的信札作跋,趙在跋文考證出張氏的信札“皆在濬時作”,并提到“札中言《保黎録》一書未得見,諸家記事亦鮮及之者”(戴家妙,《上海圖書館藏趙之謙信札研究》)。
館藏機構(gòu)與館外專家的合作
上海圖書館歷史文獻中心主任黃顯功在座談會上表示,尺牘整理是上圖歷史文獻出版中的一個重要專類,近年整理的數(shù)量大大超過以往,有一系列成規(guī)模的尺牘文獻推出。他還提到,以往機構(gòu)館藏文獻整理較為封閉,與外界合作不多,近年則趨向開放,上圖在這方面做了不少有益的嘗試。越來越多研究及出版單位與上圖聯(lián)手合作,《趙之謙尺牘》即是其中一個重要項目。
上海書法家協(xié)會副主席童衍方、篆刻家周建國、上海圖書館研究館員仲威、上海圖書館歷史文獻中心副研究館員梁潁等與會學者表示,上海圖書館與止觀書局聯(lián)手將館藏珍品公之于眾,秘藏之物化身千百,館內(nèi)外專家聯(lián)手整理館藏資料,將其高質(zhì)量、高效率地公布,滿足學者和公眾的需要,這樣開放的意識、開放的模式無疑將嘉惠學林,亦使公眾受益,期待未來有更多合作開展。
座談會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