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個國家的和尚并不是都需要剔光頭的,而格桑大師本身也有一頭很濃密的黑發(fā),所以我才免去了削發(fā)為僧的厄運。
像我這樣有格調(diào)有品位的男士,要是因為辦案而剪成光頭,以后被我在國內(nèi)的朋友知道了,免不了會被成為無聊的談資。幸甚,幸甚!
我們開著一輛甲殼蟲小轎車從后門上了街,剛開出幾步,就看到從路邊駛出一輛車,緊緊咬在我們的后面。我胸有成竹地放慢了速度,還搖下了車窗。速度慢下來后,為了不被我們看出被跟蹤了,后面那輛車只好硬著頭皮超過了我們的甲殼蟲。當(dāng)他們超車的時候,想必車上的人也看到了我與親王被改變后的尊容,于是踩了一腳油門疾馳漸遠(yuǎn),對我們不再加理會。
我與親王相視一笑,然后開車向駐守行宮的軍營駛?cè)ァ?/p>
半個小時后,我們已經(jīng)下了車,走進(jìn)軍營外的一家咖啡館里。
就我以往"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的經(jīng)驗來看,茶館、酒吧、咖啡館是最好的搜集資料的地點。也這種休閑的場所,人的神經(jīng)都會比較松弛,說出來的話也往往不會經(jīng)過大腦。如果有心的話,常??梢运鸭胶芎玫膬?nèi)幕秘密。
我與坎蘇親王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我向一個漂亮的女招待示意,點了一杯黑咖啡,并特意要求別放糖。這時,我忽然感覺到咖啡館里有異樣的目光盯著我,令我的后背熱乎乎的。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芒刺在背"的感覺吧。我知道,是我這身裝束太引人注目了。誰又能想到一個胖乎乎的和尚跑到咖啡館里來喝不加糖的黑咖啡呢?
其實我已經(jīng)夠低調(diào)收斂了,如果不是披著這身袈裟,說不定我早就要了一碟黑胡椒牛扒。
咖啡館里,基本上都是一些來自歐美的雇傭兵。他們?nèi)齼蓛勺诟呖勘车淖沃小;蚝染菩辛睿蚋呗曅鷩W。
我覺得,應(yīng)該想辦法把咖啡館里的話題引向理查德森身上去。于是我故意以不大不小的聲音,用英文向親王問道:"阿彌陀佛,施主,你知道嗎,前幾天這軍營里死了一個人?"親王也是聰明人,立刻就會意地答道:"聽說了,好像死的那個人叫理查德?""不是,不是,不是,死的人叫理查德森。聽說還是從北美跑到我們這里來討生活的……"我的話還沒說完,就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這是一種可以噴出火來的眼神,我甚至可以體會出他們對我們的敵意,濃得化不開的敵意。
雖然我還和親王對坐著喝咖啡,但我背上的毛孔全都豎了起來。這是我多年勤習(xí)國術(shù)后,得來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每當(dāng)背上的毛孔全都豎立起來的時候,就意味著會有麻煩與危險即將到來。
我已經(jīng)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附近幾個白人大兵站了起來,虎視眈眈地向我走來,其中一人的手正慢慢摸向腰間的手槍夾。
果然是危險將至。
我看到親王的眼睛里閃爍著恐懼的神色,而我繼續(xù)不動聲色地用湯匙攪動著杯子里的黑咖啡。湯匙真是個好東西,匙柄的一端很是光滑,就像鏡子一般,透過反光,我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幾個白人大兵的一舉一動。
在他們離我還有三步遠(yuǎn)的地方,我的手指靈巧地轉(zhuǎn)了過來,指尖凝結(jié)著真氣,輕輕彈了一下湯匙,湯匙立刻如離弦之箭一般,向那個正準(zhǔn)備掏槍的大兵手腕飛去。
如我預(yù)料的一般,我立刻聽到一聲慘叫。我知道,一定是湯匙擊中了那個大兵的手腕。而我也知道自己使用的力度,他的手腕起碼一個星期內(nèi)不能動彈,而疼痛的感覺起碼要一個月才會完全消退。
另外幾個大兵在聽到他慘叫的時候,同時轉(zhuǎn)頭望向他。就在這一剎那,我騰聲而起,扭身旋轉(zhuǎn),雙腿交叉著以最快的速度踢向另外幾個大兵。
我的速度是相當(dāng)快的,對此,我有極大的信心。
如秋風(fēng)掃落葉,在不到五秒的時間里,我就放倒了三個大兵。
這時,我突然聽到一個尖利的聲音。
"胖和尚,別動!"我抬起頭來,然后看到了一支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我的腦袋。
這是一把滑膛式長槍,此刻正握在一個漂亮的女招待手中。這個女招待柳眉倒豎,狠狠地瞪著我,大聲說道:"胖和尚,請你和你的朋友立刻離開這里!我們的咖啡館不歡迎你!"我無奈地攤攤手,問:"為什么?為什么要趕我們走?""因為--你們談到了被禁忌的話題!"女招待拉了一下槍管,我聽到嘩啦一聲,是子彈上了膛。
"蘇,我們走吧……"親王扯了扯我的衣角,小聲說道。
我冷笑了一下,說:"好吧,我們走。不過,在我走之前,我還想做兩件事。""哪兩件事?"女招待問道。
"第一件事是……"我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走到了被我擊中的手腕的那個大兵身邊,然后蹲了下來。他對我怒目相視,嘴里不斷用最惡毒的英文咒罵著我。不過英文哪里敵得上中文的廣博浩瀚博大精深?我連中國人的各種罵人方式都不見得在乎,又何況他用英文罵人的小兒科。
我沒有再理會他,而是伸出了食指、中指、無名指,并攏在一起,然后凝神聚力,"撲"的一聲,我的手指狠狠戳在了大兵的手腕上。
他發(fā)出一聲劇烈的慘叫。
那個提著滑膛槍的女招待也是一聲驚呼,大聲叫道:"胖和尚,你想對愛德華做什么?"我微微一笑,對著這個叫愛德華的大兵說道:"現(xiàn)在你的手腕還疼嗎?"愛德華活動了一下手腕,臉上突然顯出喜色。他高聲叫道:"哎喲,一點也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其實,我只是用了一個很簡單的辦法--點穴。我用一指之力,封閉了愛德華手腕傳導(dǎo)疼感的植物神經(jīng)通道,讓他不再感覺疼痛。
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現(xiàn)在我與前往還處在查案毫無頭緒的地步,又何苦得罪更多的人呢?
我站起了身,拉著親王準(zhǔn)備走出咖啡館。
這時,女招待用槍指著我,高聲問道:"你不是要做兩件事嗎?還有一件事是什么?"她已經(jīng)看出我與親王并無敵意,所以臉上也顯得緩和了很多。不過那把滑膛槍仍然一直指著我的頭。
我咧嘴一笑,說道:"還有一件事就是--請問小姐芳名?""流氓!色和尚!"女招待狠狠吐出幾個字眼,不過她卻收回了槍,扭頭不再看我。
我嘿嘿笑了幾聲,就與親王走出了咖啡館。
剛走出幾步,我就聽到后面?zhèn)鱽砹伺写穆曇簦?quot;朱莉葉,我的名字叫朱莉葉!"我回過頭去,沖她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拇指對著耳朵,小指對著嘴,做出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朱莉葉立刻噼里啪啦報出一連串的數(shù)字。
她說得真快,如果換成其他人,一定聽不清楚她說的究竟是什么數(shù)字。幸好我的記憶力驚人,已經(jīng)記下了她到底說的是什么。
我扭回頭來,笑瞇瞇地對坎蘇親王說:"看吧,找到突破口了!""突破口?"坎蘇親王真夠笨的,居然反問我。
我不客氣地敲了一下他的圓頭,說道:"別忘了,在咖啡館里,朱莉葉說過,理查德森是一個被禁忌的話題,其中必有內(nèi)幕。晚上等她下班后,我就打電話給她,約個合適的時間找個合適的地點,我得和她好好交流一下。""那你還穿成和尚的模樣?"親王不懷好意的問。
"當(dāng)然不!和女孩子約會,我得打扮得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恰如翩翩濁世佳公子!"之后,我與親王并沒有會他的王宮,而是找了一家星級酒店住下。而我也換了裝,變會我原來的模樣。
天漸要黑的時候,我用酒店的電話撥通了朱莉葉報出的號碼。
一陣短暫的盲音之后,一個生硬的男人在電話里一字一頓地說道:"您好,這里是坎蘇市立殯儀館,請問有什么地方可以幫得到您?"我晦氣地放下電話,看著坎蘇親王幸災(zāi)樂禍的壞笑,我郁悶地伸出大拇指,說道:"高!實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