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詩雅對我說——簽證官先生說，按照規(guī)矩，你沒有任何能夠獲得簽證的理由。不過他想再給你一點時間，拿出更有說服力的物件或事實，讓他相信你去法國的真正動機(jī)。

　　我想了想，從口袋里拿出幾張紙——幾張由小小的碎紙片拼起來的紙，紙的背面是厚厚的一層透明膠帶，紙的正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上面寫著“顧文濤”三個字。

　　我把那幾張紙片小心翼翼地放在簽證官的面前。

　　就像一個小學(xué)生把自己第一篇作文捧給老師，忐忑不安卻又滿懷期待。

　　我說，我無須證明自己有多么愛她，我只想證明她是愛我的……或者是恨我的。

　　我跟簽證官講述著黎璐佳不幸的身世，不幸的婚姻，以及她的掙扎、抗?fàn)幒推诖?hellip;…

　　我講了我跟她在麗江的那些日子……雪山，鄉(xiāng)愁，堅強(qiáng)和眼淚，還有……她離去的那個背影。

　　我?guī)缀鯖]有停頓，我甚至忘記了要留時間給劉詩雅翻譯。

　　當(dāng)劉詩雅輕輕碰了碰我的胳膊我才醒過來，抱歉地看了看劉詩雅和簽證官。

　　劉詩雅已然淚流雙行，用紙巾拭著，打算將我的話翻譯成法語。

　　劉詩雅正要開口，卻見簽證官輕輕地擺了擺手——讓他自己說吧。我一愣，簽證官說的居然是純正的中文，純正得就像是我家隔壁的老伯。

　　我接著講了黎璐佳用生命的代價離了婚，她興沖沖地跑來找我，打算跟我開始新的生活。

　　然而現(xiàn)實卻給了她當(dāng)頭一棒——她懵了……可她為了成全我跟另外一個女子和那個女子肚子里的孩子，悄然離開，不辭而別。

　　我講述了我發(fā)瘋似的尋找……講述了房東大嬸告訴我的情況。

　　我講述了這幾張用碎紙片拼成的紙張的來歷。

　　還有那封沒有稱呼、沒有落款、沒有日期的信箋……

　　還有那首歌曲——《我曾愛過一個男孩》。

　　當(dāng)我停下來的時候，我聽見劉詩雅難以抑制的哭聲。我不敢看她。

　　簽證官面無表情的臉，浮現(xiàn)了幾絲柔和。

　　他用法語問著什么，劉詩雅強(qiáng)忍哭泣地說——簽證官問你為什么沒有固定職業(yè)！

　　我大概講了我大學(xué)畢業(yè)后的工作，以及后來從事的推銷保險的經(jīng)歷。

　　我還特別提到了跟劉麗同事的公司，簡單解釋了自己跟劉麗的關(guān)系。

　　我不敢多說——我怕無意中傷害了劉詩雅，雖說她可能并不那么認(rèn)為。

　　簽證官點了點頭，又開始用法語跟劉詩雅交流著什么。

　　但是，他的一個聳肩的動作讓我心里忽地一涼。

　　過了一會兒，劉詩雅跟我說——簽證官先生說，你們的故事讓他很感動，但是，他沒有權(quán)力通過一個不符合規(guī)矩的簽證。他說他很抱歉……至于那個中國女子的其他親屬，相關(guān)部門會進(jìn)行查找，如果她的親屬認(rèn)可你，也許你可以得到簽證。

　　我懵了，我含著淚水問簽證官——難道一點都不能夠通融么？

　　簽證官搖了搖頭，用中文說——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劉詩雅又哭了起來，仿佛沒有獲得簽證的是她……而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