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笑著走遠(yuǎn)，已經(jīng)略顯暮色的校園將她們的影子雕刻在粗糙的操場上。我想，不管之后經(jīng)歷了怎樣的青春苦痛，人生是如何的滄海桑田，每個人的少年時代都是可以稱作美好。至少在那個時候，她們是簡單快樂的。

　　也因此，敘述到這里的方茴，眼中綻放出了美麗的光。7

　　那年的冬天來得特別快，兩三次降溫就讓上學(xué)的孩子們都穿上了羽絨服，寬大的校服里塞進(jìn)毛衣毛褲，也變得臃腫起來。那時候的款式單調(diào)，也沒現(xiàn)在這么多名牌可追，大家基本都是下身縮口的大衣，黑色灰色居多，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一片圓滾滾的小球。眼見就要期末，各科老師都開始敲打?qū)W生，平日里不愛學(xué)習(xí)的人也都忙著抄筆記畫重點(diǎn)、復(fù)習(xí)背書了。學(xué)校就像天氣一樣，漸漸進(jìn)入了寒冷冰凍的時期。

　　然而即便在這樣的死氣沉沉的時候，也照樣有些事讓所有人期待，那就是新年。

　　林嘉茉周末約了方茴一起去買賀卡，方茴本來不想去，一是她從來沒有收送賀卡的習(xí)慣，二是她掰著手指頭也算不出幾個可以送的人，如果真的要送，也就是平日里一起玩的五人組，她覺得用爸爸單位印發(fā)的那種大紅帶香味的福字卡，送送也就得了。

　　不過她這個想法被林嘉茉痛批了一頓：

　　“虧你想得出來！就想這么打發(fā)我們??！你爸發(fā)的那種，是不是上面還印著什么公司的名字，里頭傻了吧唧地寫著恭喜發(fā)財？”

　　“我看看?！狈杰钇^頭夾住電話筒，打開寫字臺抽屜翻出兩張說，“嗯，還真是有單位的燙字?！?/p>

　　“太土了！我可不要?。〉綍r候肯定也有別的同學(xué)送你，你就回給人這個？”

　　“沒人會送我的，我好像就小學(xué)時收過賀卡。”方茴輕輕地說。

　　“不會吧？你們初中同學(xué)也太摳門了！我不管，反正我送你，你也得送我，而且我堅(jiān)決不要你爸單位的賀卡！再說了，就算你拿那個對付我，也不能就這么對付人家陳尋?。　?/p>

　　“那……好吧?！?/p>

　　林嘉茉的最后一句話，終于讓方茴答應(yīng)了下來。

　　她們第二天一起騎車去了天翼市場，那兒人很多，有不少攤位都賣賀卡，方茴沒來過這里，但林嘉茉卻很熟門熟路。

　　方茴在人群中被擠得晃晃悠悠，她拉住林嘉茉抱怨說：“這里怎么這么多人?。俊?/p>

　　“這里便宜唄！樣式也多，大家都來這里批發(fā)。”林嘉茉一邊翻一邊說，“啊！看這個！真可愛！”

　　“批發(fā)？你要買多少??？”

　　林嘉茉仰起頭，嘴里輕聲算著數(shù)字，扭頭說：“怎么還不得四五十張?！?/p>

　　“四五十？你賣賀卡的??！”方茴驚訝地說，她自己只打算買五六張而已。

　　“你想啊，咱們班同學(xué)，其他班認(rèn)識的同學(xué)，初中同學(xué)，還不錯的小學(xué)同學(xué)、發(fā)小兒……嘿嘿，還有蘇凱！我覺得四五十都不一定夠！”

　　“哦?！狈杰钅拖铝祟^。

　　天翼的賀卡的確很多，有卡通的，有外國風(fēng)景的，有立體的，有香味的，有音樂的，還有帶磨砂薄膜的。每一個上面都寫著“HAPPY NEW YEAR”或“MERRY CHRISTMAS”，附帶各種顏色的信封，十個起批，大多都是五六毛錢一張，特別好的，也就八毛一塊。

　　林嘉茉買了不少，她特意為蘇凱挑了一張白底帶細(xì)碎紅色小桃心的，每一顆都是立體的，賀卡附送的信封上也有一個，十分艷麗。方茴為陳尋準(zhǔn)備的則要普通很多，那張賀卡像是淡淡的鉛筆畫，藍(lán)色的天空下隱約閃現(xiàn)七色的彩虹，很溫暖清新的感覺。

　　“怎么選這個?。繘]什么特色?！绷旨诬云婀值卣f。

　　“嗯，喜歡這個，好像看見晴天。”

　　“不是有彩虹么？那是剛下過雨??！”

　　“下過雨的晴天不是更漂亮嗎？”方茴笑著說。

　　“你瓊瑤小說看多了吧？對了，打算在上面寫點(diǎn)什么？”林嘉茉壞笑著說，“寫很喜歡很喜歡你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