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倒轉(zhuǎn)一年前。我的二十歲生日,我和洛宇重逢之后的第二個生日。我看見了那緋紅色罪惡的一幕的半個月后。
那天風(fēng)朗氣清天氣明媚。我拒絕了洛宇要和我去單獨慶祝的要求,而是和父親提出開他的車去野外兜風(fēng),說要練練考完駕照之后的技術(shù),叫父親坐在副駕。之前我什么也沒有說,倒是洛宇看出了我的心神不寧。他拉著我的手輕輕說:淺淺,你和你爸爸鬧意見了嗎?我說沒有。他笑了拍拍我的頭:淺淺乖哦,回學(xué)校我?guī)闳コ孕iT口的豬血湯。
其實我當(dāng)時根本就沒有想到回學(xué)校。我甚至不讓洛宇上車。然而也許是第六感,洛宇堅持要陪我一起過生日,我只好同意了。
在郊外的公路上,我告訴父親,他的事情我全知道了。
他臉色陰沉下來,他說淺淺,你說什么。
我說你給我聽著,以后不準(zhǔn)再和那個女人來往,不然我就把這輛車開到河里去,我們連人帶車全部完蛋。
我這句話是練習(xí)了幾百次才說出來的,自然流暢得自己都嚇了一跳。
父親哼了一聲,顯然覺得我的要挾軟弱無力。“小孩子管什么閑事,快把方向盤給我?!?/p>
“不!”
他探過身來搶,我只聽見洛宇在后面不斷重復(fù):“淺淺乖,把方向盤給你爸爸。有什么事我們回家在說,好不好?”
洛宇啊,我也多么想和你一起回家,可是現(xiàn)在完全做不到了。
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樣,正如大家都知道的那樣,我們在僵持中把車停在拐彎處的路中央,可是那天在那條本來沒有什么車經(jīng)過的小路上忽然一輛高速的轎車開來,我們都只聽到一聲巨響,隨即就全無知覺。
諷刺的是,前排的我和父親只是輕微的腦震蕩,而坐在后面的洛宇卻被一塊碎玻璃插中了胸口。是,當(dāng)時我已近乎昏迷,卻還是強撐著站起身來呼喚他的名字。他雪白的臉龐漂浮在血紅的海洋里,血紅色花瓣四處飛揚……他說淺淺,我覺得好渴,我們是在沙漠里么……淺淺……
洛宇!
——洛宇!
是了,那天我頹然地坐在病床上等待你。忽然某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停駐在我身邊。我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抬起頭來,欣喜地喊道:洛宇,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我們?nèi)コ孕iT口的豬血湯吧……
從此我就把他當(dāng)成了你。是,你們有一樣流暢的肩線,白皙的皮膚。我逼迫自己忘卻了,忘卻了所有關(guān)于事實的殘酷真相。因為需要自己掩飾的地方太多,我患上了間歇性的失憶癥??墒沁@個人,這個原本叫做羅炎的男孩子,卻始終站在我身旁假扮我的戀人。
——甚至為了不引起我的懷疑去買了一只一樣的橙色毛公仔。怪不得一年多了還那么新。
——甚至為了掩飾手機號碼的不同而騙我說手機丟了。
——甚至承擔(dān)了別人異樣的眼光,在另一個名字之下生活。
我知道這都是為了誰。
我問羅炎要了桑米的博客地址,在那里看見了一封信。
給淺淺: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看到這封信,你看不到是最好的,因為那就說明你無需面對現(xiàn)實,可以自由得過你想要的生活——可是潛意識里,我又是那么希望跟你說明白這一切。淺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起碼我是這么認(rèn)為的。記得你每次叫我一起去吃飯的小手是那么溫暖,當(dāng)時我就發(fā)誓可以犧牲一切,只要你快樂。
我永遠(yuǎn)都記得你在病房里狂熱的眼神,你抓住和我一起來的男孩的手,不顧一切的大喊:洛宇,你再也別離開我了,好不好?
淺淺,如果犧牲我的快樂能夠換回你的缺憾,我覺得是值得的。我也曾經(jīng)跟羅炎說過,如果他發(fā)現(xiàn)他愛上了你,就給你幸福。
桑米你怎么這樣傻,他怎么會放棄你呢?你沒有看見他在說樹在哭的表情么?原來桑米才是那只在水里哭的魚兒,而我只是站在岸邊愚蠢的殘忍的看著這一切。而她的愛人懷著水一般的的寬容,默默地感受著她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