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也是時候給自己一條活路了。那么,就只用這最后一晚去想他??珊茫?/p>
身邊沒有帶任何人,她只想像受傷的野獸一般,去獨自面對那些曾經(jīng)的傷和痛。
抬手推開飛霞宮的宮門,那里面只有幾盞微弱的宮燈,清冷寂寥。
慢慢繞過石山屏風(fēng),轉(zhuǎn)過回廊,站在寢宮前那片小花園中,她隱忍著痛,去細(xì)細(xì)體味那所謂的物是人非。
回想起來,這里曾經(jīng)有過太多的歡聲笑語。小喬拉著她的手,在這里玩鬧,大喬就搬過桌椅呆在一邊。偶爾他們鬧得瘋了,他總會抬起頭,溫和地望著這對姐弟時,滿是寵溺,似乎還帶著些許滿足。
那樣的日子,究竟有多美?即便那時她已經(jīng)是機關(guān)算盡,陰謀重重,居然還是覺得幸福??磥砣诵膮?,真是世間最最復(fù)雜的事物。
推開那扇門,她兀自扯起一抹苦笑。半年的光景過去,他的屋子里居然還滿是他的味道。那似乎是一種很安神的香氣,淡淡的,卻帶著一種叫做熟悉的感覺。
環(huán)顧著這間軟禁了他一年多的屋子。想象著他每日倚在窗前看日升日落的情形,真的忍不住心酸。她強迫著將他鎖在身邊,讓他過籠中之鳥的生活,她又怎么可能奢望他快樂?
指尖輕滑過他曾蓋過的錦被,絲滑但卻冰涼。是了,沒了他的體溫,這整間屋子都寒得像冰窖。
情不自禁地,她踢掉鞋子爬上他的床榻,順著他平時睡著的位置,輕輕躺了下去。于是,他的味道鋪天蓋地而來。
她竟然,覺得安心。再不用如往日的夜夜那般輾轉(zhuǎn)反側(cè),很快,她的意識就開始混沌。
夜半,忽然被凍醒,她胡亂地扯過一邊疊好的被子,竟在不經(jīng)意間帶落一堆物什。
噼里啪啦的,好像是一些畫軸。居然藏在被閣中,被人小心翼翼地收著。
她迷迷糊糊地扯過一卷展開——
便見畫中女子鵝黃的衣衫暖暖,挽著松垮垮的發(fā)髻,甜甜笑著。
慌亂中起身,再一卷卷展開——
微笑的,生氣的,坐著的,跑著的,一幅幅,全是那個女子,喜怒哀樂,靜動交替。
忽然想起,白日里偷偷溜過來??偸强匆娔莻€男子在專心致志地作畫。神態(tài)專注的樣子,讓人根本不忍心打攪。
那么,那日復(fù)一日的描繪,卻原來,都是為了這樣一個女子么?
慌亂,從未有過的慌亂,似乎更多的是一種叫做恐懼的東西,糾纏著她的心,將她的心勒得生疼。眼前,好像有一大片未知的鬼魅領(lǐng)域在向茫然的她招手,那里面有著的致命的誘惑。
不敢想,一下也不敢想。
倘若這不是一場荒唐可笑的夢境,那么她會如何?
“咿呀——”
此時的木門卻被人突兀地推開,她扭過身,看見那個令她朝思暮想的男子,披著一身細(xì)碎的月光,皺著眉頭,一步步走近。
“我看你進來多時一直沒出去,就——”
“文洛——”是真的嗎?還是幻象?
對面男子瞬間僵硬。
她卻再難控制,狼狽地爬起身,胡亂扯過一幅畫,跌到他身邊。手指緊緊地攥住他的衣襟,多怕這場夢境破碎。
“文洛,你回來啦?回來就好!甜兒對不起你,對不起!都是甜兒不好!甜兒傻,甜兒笨!你看,這些畫,都是你為我畫的。你把我畫得竟這般美。我……”
“陛下,請你看清——”男子瞪大眼,呼吸漸漸變得粗重。
“文洛,我傻了,我怎么會這么遲鈍?原來,你也是愛我的對不對?即使我算計你,利用你,軟禁你,可是,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至少,愛比恨多,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