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簡奈特去練習水中有氧操了,諾姆不得不等她回來,好向她發(fā)泄一下今天和教授對壘時遭遇的憋屈。但是當他大踏步走進家門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的妻子正雙手抱著胸口,嘴里‘唔唔唔’地哼著,那模樣好像在哄小嬰兒一樣?!翱煽诳蓸吩臼蔷G的,”她輕聲細語道,然后又來了一句,“宇航員在月球上不能吹口哨?!?/p>
記得他們上一次做愛的時候,她神思恍惚,毫無反應,讓他心里不免擔憂起來,也沒有獲得任何快感。他突然感到口干舌燥,耳邊好像有很多鬧鐘在七上八下地滴答作響,胸口也好像被一根調(diào)皮的絲線撓著。她最后一次神智清楚、一看見他就性欲高漲,已經(jīng)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之后她的腦子一直在想什么呢?雖然現(xiàn)在布蘭登也在幫忙貼補家用,可他還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及時完成這艘船,讓簡奈特記住與他一同航行到天涯海角的時光。無論她多么努力地練習自己記憶能力——記住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或多么積極地給自己猛灌銀杏、膽堿、大蒜、亞麻籽油和蘋果醋,似乎都阻止不了諾姆的擔憂。
該死的維尼,害得他心情全無,讓他一整天都在擔心自己的妻子、兒子還有奶牛。他從蘇菲?溫斯洛那里聽說,查斯?蘭德斯在他家的小紅莓地的一角撿到了一個粗呢包,里面塞著整整六萬八千美元!這個按摩女郎說,查斯認為那明顯是走私的贓款,所以就把錢交給警署了。這可是從天而降的錢啊,查斯卻選擇把它上繳了!
諾姆整天不是在煩心這些事情,就是在哀嘆自己時運不濟——他發(fā)現(xiàn)又有四頭小母牛的乳頭發(fā)炎了。根據(jù)最近一次擠奶的統(tǒng)計來看,現(xiàn)在八十一頭小母牛里有三分之一都出現(xiàn)了這種癥狀;整體情況還要等到下個月的細胞檢查結果出來以后才能確定。以前,即使在封閉式養(yǎng)殖場,乳腺炎也不會傳播得這么快,治療也沒有這么困難,通常只要反復使用碘酒擦拭就能治愈了?,F(xiàn)在到底是怎么了?而且為什么這個病會讓上次的六頭牛流產(chǎn)呢?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愿意打電話給那個脾氣暴躁的獸醫(yī),請他過來看一下。首先,他付不起這個錢;其次,他也不想聽他的訓斥。他把生病的四頭小母牛趕到另一個牛棚,這里還關著其他生病的牛,然后極不情愿地抓起一把最鋒利的刀片把五個腐爛的乳頭割了下來——前天他剛用橡皮筋把它們扎了起來的。這就是他和那些大農(nóng)場主的區(qū)別。他們根本就不在乎這個,通常都是二話不說大步上前像修剪樹枝一樣把它們削掉。諾姆正忙著清洗刀子,忽然聽到奶牛拖車的發(fā)動機響了。該死的!他忘了去參加牲畜拍賣會了。今天所有的事情都脫離正軌了。
諾姆相信魯尼知道該把哪兩頭已經(jīng)不能生產(chǎn)的澤西奶牛拖走——二十七號和七十一號——于是他走出牛棚,跑得遠遠的,吸了一根煙,眼不見為凈。都快六十三歲的人了,抽個煙還得偷偷摸摸。哥本哈根 讓他死得還不夠快嗎?他仔細調(diào)整好姿勢,整理好衣服,盡量抵擋住大風,拿煙的那只胳膊伸得直直的,好像是在隔著霧氣指著遠處的天地似的。很多往事簡奈特都想不起來了,可她的鼻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靈敏。聽到奶牛痛苦地叫聲,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八鼈兘袉静皇且驗樗鼈冎雷约旱挠H人要被屠宰了,”布蘭登有次寬慰他說道,那口氣好像他剛剛和小母牛聊過天一樣,“它們只是討厭改變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