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了，不是中招，更不是中計，是中舉了。“十載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雖然不是狀元，但所幸排名并不靠后，好了，以后就算是有貪污的資本了，提前走走王大人的門路，那還是相當有效果的，銀子沒白花，成本支出后總算是有回報了。

雪芹落榜了，這也是意料中事。論關系，罪臣之后，不提關系倒好，一提關系誰不得躲著點啊；論財力，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他老兄，口袋里只有一個大洞；論對功名的熱衷度，能把他拉來考試，就算是他給我天大的面子了；論考場發(fā)揮，儒家經典為本的考試，他老兄竟答的是“茫茫看甚悲愁喜，從前碌碌卻何因”，他這是來參禪悟道了；論才華，唉，考場豈是論才華的地方。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曹大公子沒有像寶二爺那樣——考完試后就直接蹤影全無、出家遁世去了，他倒是乖乖地回京西黃葉村，繼續(xù)寫他的書去了。

雖說中舉后“一日看盡長安花”，可這風光不了幾日。中舉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咱的目的是事業(yè)、是生計、是飯碗。哈，不光是咱一個啊，廣大舉子都是這么琢磨、奮斗的，雖說考上了就算成了體制內的干部，做了大清朝的公務員，但體制內也不是處處利潤豐厚的，公務員那也分肥缺、苦差的，門外是看什么都眼熱，進了門里，那就得趕快動手搶高枝了。為了圖個好差事，拜老師，托門子，走路子，扒關系，可讓我折騰了好幾個月。

難得一日閑暇，本想去八大胡同找如花姑娘尋點樂子，正好雪芹來訪。“老兄，你看，我寫了十幾回了，你先來看看，感覺一下怎么樣？覺得這個筆法、這個基調怎么樣？我還從沒有拿出給別人看過呢，你是第一位讀者?！薄肮?，寫得挺快的啊，那我很榮幸，為什么讓我第一個讀啊？”“你借給我的《金瓶梅》嘛。沒你老兄提供的原始框架素材，我也煥發(fā)不了這樣的靈感和動力嘛?！痹谖易x書的空閑，雪芹并不坐下來等，而是在屋前走來走去，時不時向我瞥上一眼，似乎是想在我正式發(fā)表讀后感之前，先從我的表情中獲取點有價值的信息。室內書頁翻動，屋外徘徊往復，天上云卷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