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昏沉沉,渾渾噩噩……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間,我覺得有種掙扎,似乎我醒了就要面對,而睡了就不用理會,我矛盾地在醒與睡之間徘徊。
周圍好像有窸窸窣窣的響聲,我勉強睜開了眼睛。肖默然的那只手臂保持原封不動的姿勢,另一只手拿著遙控器,電視里的聲音很小,小到僅僅是嗡嗡的響聲……
我第一次在一個男人的懷抱里睡到醒。精英是從不這樣的,他晚上要回家,要陪那個女人去。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種感覺,好像一只鳥兒第一次睡到巢里,滿足地只想嘆息。
屋子里一片煙草的味道,些微的清爽的辣,我嗅了嗅--藍色黃鶴樓。這煙跟別的煙不大一樣,有股子烤肉的味道。
“給我一支煙?!?/p>
肖默然用拿遙控器的手倒扣煙盒,利落地抽出一支煙來放在我嘴里,并用同一只手幫我點上。
“呼……”我搖搖脖子,像是嘆氣般吐出一口煙霧。煙是個好東西,會讓大腦在清醒的時候,有短暫醉著的感覺。
“你抽煙的樣子很迷離。”肖默然說。
又一個煙圈吐在他臉上,我問他:“我睡了幾個小時?”
“五個半。”
我坐了起來,驚訝地問:“你就一直沒動?”
“你沒讓我動。”他淡淡地說。
“你胳膊還能動不?”
“麻了。一會兒再動吧!”
肖默然在北京待了四天。我疑心他來北京就不是出差,因為他屁事沒干,我跟他24小時形影不離,也沒見他見過什么人或者接過什么電話。這不禁讓我有了些猜測,這猜測與我自己有關。
第四天晚上,我們把那四瓶紅酒都毀尸滅跡了,他臉上開始出現(xiàn)與我一樣的紅暈,說話的聲音和語調漸顯興奮。
酒是這樣的,在它強大的作用下,你會模糊一切對人世間的看法。原本恐懼的,現(xiàn)在無畏了;原本深愛的,暫時忘記了;原本痛恨的,感覺疏離了;而原本陌生的,會在酒分子的慫恿下,變得朦朦朧朧,相識已久。
我們又叫了四瓶紅酒,我說這回不能干喝,來玩游戲吧!抽撲克,抽到大的牌有權利要求抽小的那個人做一件事,什么事都行,不準拒絕。
肖默然點頭說好。
于是我讓他跳拉丁,他讓我蹲在馬桶上講故事;我讓他給客房部打電話說“我有九瓣屁股”,他讓我沖樓下喊“有黃碟嗎”;我讓他從床上蹦到床下再蹦回去50下,他讓我彎腰手握腳趾轉10圈再站起來直接摔倒……
我驚訝于他怎么鬼點子比我還多,這一點都不像有平靜外表的他。而他終于不是淡淡的溫吞,看到我輸?shù)臅r候,他會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