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仿佛被教化了十六年的東西又回到了身體里，把好不容易才建筑起來的“不一樣”，全都打碎。

木漸淺一口氣跑出了“綠湖心”的范圍，望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汽車，才想起了今天來這個地方的目的。

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夾著尾巴回去吧。好不容易要嘗試著改變，不能半途而廢吧。

更何況，不想被那個笑起來很漂亮的男生看不起。

不想自卑得，讓所有人都看不起。

為什么要跑。他也不見得會做出什么事來。又為什么要跑。

木漸淺喘夠了氣，直起身子來，一咬牙又折了回去。

紀零正在收拾東西，看樣子是準備走了。木漸淺快步地跑過去，站在他面前，強迫自己與他對視。

“喲，回來了?！奔o零說著，收拾卻沒有停下來。

木漸淺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沒有逃，剛才口渴了，跑去買水喝了?！?/p>

“哦。然后？”

“芭蕾很喜歡你。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讓我來，但是她跟我不一樣，確實很好。你不會失望的。嗯，你沒有女朋友吧。嗯……當然還有我自己的私人原因在里面。紀零，你——可不可以不要先下結論拒絕人，去試試好嗎？”

木漸淺說完，直接盯向草地。

心跳又快起來。本來想像芭蕾那樣用逼人的眼神瞪住他一邊再冒出幾句詛咒然后做出很兇的樣子威脅“你不XX就等著被XX吧”之類的，可話到嘴邊又變掉。

過了很久，才見紀零的聲音。

“唉——不用你說我會去看看的。反正人家叫你來找我是有這個自信不會被你搶走我吧，那一定要去試試。說不定比想象中的好很多。你說對不對，奇怪生物?！?/p>

木漸淺終于抬頭的時候紀零已經轉開了眼，她只睹到他側臉延伸的一扇睫毛。

“你們是十三中的吧，上次看見你穿校服了——你們是哪班的？”

“芭蕾是4班的。”

“……嗯?！奔o零極淺地皺了一下眉，應了一聲。

“芭蕾讓我問你，你喜歡哪一類型的女生……”木漸淺趁熱打鐵。

“嘿唉，問我啊，我喜歡好學生，越乖越好?！彼麤霰〉匦α艘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開玩笑，“好學生，乖學生啊，然后拖著她們變壞。”

“……?。俊?/p>

“還有你的手，沒必要藏起來。下次也別幫誰做這種事了，傻兮兮地看著惡心。”

“……呃？

“拜?！?/p>

他只給她留了一個背影的方向，自己卻消失不見。

    08 

回到家的時候家里并沒有人，父親還沒下班，母親是只上上午班的，大概有什么事出去了，留了個條子在桌上，上面寫著“冰箱里有做好的菜，吃的時候熱一下”。

木漸淺干脆地走進了父母的臥室。

她自己是沒有手機的。在這個手機是高中生的必需品的時代，木漸淺只能算個異類。何況她已經當了那么多年的異類。

不是沒錢買。就算有，也會被沒收。十二年前的某一天改變了她的一生，她永遠不會忘記。當然，也奪走了“擁有手機的高中生”這個名稱的權利。

木漸淺運氣很好地在床頭柜上看見了母親的手機，沒有被帶出去的原因是在充電。充電器上的紅亮得有點刺眼。

木漸淺抓起手機，從口袋里翻出記有芭蕾的號碼的紙條——那是她說為了聯絡方便而塞給她的。

打好了腹稿，木漸淺并不熟練地發(fā)起信息。

直到手機屏幕上顯示“信息發(fā)送成功”之后，木漸淺才吐了一口氣，把手機放回原處，走回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