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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一場永遠也沒有完結的頹靡的宴會。
紀零提著電吉他靠在后場的墻上,剛剛裝修完的空間里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化學涂料的味道,與不時飄來的酒精和煙草味混合在一起,出乎意料地讓人發(fā)暈。
他站的地方兩步開外是通向舞臺的窄門,門外的舞臺上激光舞動,正在跳舞的女歌手跟隨音樂的節(jié)奏做出曖昧的動作。主持人在一旁作著說明,煽起觀眾情緒,言語間偶爾夾雜幾個帶了方言的葷笑話。
紀零有些疲憊地打了個哈欠,舞臺上女歌手唱完,燈光暫時黑下來,舞蹈隊的女人們魚貫順著小門走到后場。由于通道過窄,紀零還不時被過來的人撞幾下。
主持人開始報幕,下一個節(jié)目的演員邁著夸張的步子走上臺去。
刺鼻的味道越來越濃,完全使得大腦皮層的神經(jīng)麻痹,紀零被嗆得抹了抹眼睛,把吉他放在一旁,從后場走到建筑物外面。
這是這座城市最大的夜場。魚龍混雜,來的客人的背景幾乎都很諱莫如深。一年前紀零憑著一首歇斯底里的情歌在首場演出中博得了很高的人氣,才獲得了駐場的資格。
他需要錢,需要讓自己活下去。而這里,對他來說,是最容易賺到錢的地方。
紀零在夜場門口蹲下,掏出打火機和煙盒,點了一只煙。
星星點點的燈光從城市的各個地方透出來,染上暈黃的顏色。
紀零猛地吸了一口煙,然后撐著地劇烈地咳嗽,連眼淚都快落下來。
煙,是最烈的煙。而他,其實并不會抽煙。
紀零一口一口強迫自己把煙抽完,把煙頭扔了很遠很遠。喉嚨里升起割裂似的痛,紀零低低地吐了幾個音出來,竟是喑啞不堪。
身后有腳步聲。
紀零回過頭去,看見舞臺監(jiān)督正朝自己急步走過來。
“還有一個節(jié)目就該你了,怎么不去準備?”
紀零低聲應了一下,站起來,猛然發(fā)現(xiàn)一道銳利的目光。把氣急敗壞的舞臺監(jiān)督應付走之后,紀零朝那道目光看過去。
然后他看到了芭蕾。
芭蕾跨著一個小包,穿著一身極其張揚的衣服,正一瞬不瞬地瞪著他。
紀零收回目光,轉身就走。走了兩步被芭蕾叫住。
“……喂?!?/p>
“那天我不是帶你來過了么。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怎么還纏著我陰魂不散啊?”
“因為我喜歡你?!卑爬偬吓_階,倔強地盯著他的眼睛。
紀零看了她半晌,兀自走回后臺,邊走邊說:“隨便你。既然來了就是客人,干什么是你的自由,下個節(jié)目就是我了,抱歉啊陪不了你了?!?/p>
“木漸淺跟我說你很花心,叫我不要喜歡你?!?/p>
紀零的背影僵了一下,用更快的語速道:“她是這么說的?”
“怎么?你很在意?”
“她說的沒錯,你……”
“可我還是喜歡你?!卑爬俅驍嗨脑挘b遙地喊了一聲,“噯,唱歌,加油啊,我看著你呢。”
紀零直接用關門聲作為回應。
換好服裝,上一個節(jié)目已經(jīng)進行到后半段了。紀零爪起后臺桌上一瓶冰啤酒,一口氣喝了一半,拿起電吉他,撥了幾個音,在前面的節(jié)目結束之后的黑暗中瞇著眼睛走上舞臺。
一瞬間,撲面而來的酒精喂讓他難以睜開眼睛。
激光等次第地亮了起來,紀零猛地睜眼,手指在弦上帶出一串短促的尾音。
他撥了撥帶在唇邊的無線麥,在重低音的主旋律之中扯開演出服前襟的扣子。高熱的燈光讓他很快就汗流浹背,少年泛紅的皮膚和不斷拔高的歌聲讓現(xiàn)場帶出一陣呼聲和尖叫的熱潮。
紀零虛起眼睛,麻木地重復著歌聲和動作。熟悉到厭煩的旋律從手指間流出來,與聲色的場景混合在一起,離離光光地,明明昧昧地,把一切籠罩進一種煩躁和瘋狂的狀態(tài)。
嗓子有些發(fā)疼,大概是烈性煙和冰啤酒作用之下的后果。可以用技巧巧妙地掩飾過去。
反正坐在這里的人要看的不是他的演唱,而是尋另一種獵奇般的刺激。
然后紀零在最角落的地方看到芭蕾。
雖然她坐得很遠,但仍舊能清楚地看到。芭蕾的唇角一抹笑,安靜地沖他豎起大拇指。女生眼角勾著細膩的眼影,笑的時候看起來十分媚氣。
紀零咬緊了嘴唇,眼尾一掃,移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