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5 Friendless(4)

白色風(fēng)車 作者:宛童


04

像是沒有盡頭一樣旋轉(zhuǎn)延伸的光。

誘惑的深藍(lán),曖昧的粉紅,深不見底的絳紫。

互相交繞之后形成扯不斷的軌跡,順著固定的線路回環(huán)輾轉(zhuǎn),如同在森冷濃烈的黑暗中舞動的扇葉。

以謊言命名的風(fēng)車。

一圈一圈讓人厭煩地轉(zhuǎn)著。

輪回,反復(fù)。

枯燥冷漠的節(jié)奏合成瘋狂的歌聲。

有誰在那底下呢??床灰?。看不見。

連哭聲都被輪回的聲音弱化到無。

最后蒼白到赤裸,赤裸見骨。

——埋藏在骨頭里的謊言,連同刻意的微笑一起,融化在深紅的液體里,被灌入你的四肢百駭。

那些名為憎恨的情感,從每一寸肌膚上曼延出來,直到把你吞噬。

木漸淺盯著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節(jié)目心急如焚。

門禁的時間早就過了,如果再不趕快回家的話,連收班的公車都會沒有。芭蕾一聲不吭地坐在自己旁邊,臉上掛著淡漠的表情,目光始終沒有從舞臺移開。

木漸淺晃了晃越來越熱的頭,剛想站起來對芭蕾說要回家,就聽見芭蕾的聲音軟軟地響起來——

“喂,木漸淺,你是不是得意過頭了呢?”

臺上表演小品的演員對觀眾鞠了一個躬之后離開,四起的掌聲讓芭蕾說話的聲音模糊得分辨不清楚。

“啊,剛才你說什么?”

木漸淺把耳朵湊過去一些。

芭蕾轉(zhuǎn)過頭來,近距離的笑讓她的面容艷麗到一塌糊涂。

“我說啊——”

啪——

木漸淺捂住臉,呆呆地望著芭蕾虛起眼睛漂亮到不真實(shí)的笑容,頭腦里空白得什么都沒有了。

只聽見在觀眾的尖叫聲中走上舞臺的少年,垂下眼簾撥過吉他輕唱出的,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幾乎是能跟著唱出來的歌聲。

十分十分幼稚單純的歌詞,在少年的演繹下,奇跡般地變得與曲調(diào)融洽,異常地令人著迷。

為什么不等我呢

我心愛的女孩

梧桐樹的葉子匯成的綠色的海

裙裾旁知了的歌聲青澀的愛

你說你最喜歡夏天暖暖的窗臺

我是多么期待夏天的到來

 

為什么不等我呢

我心愛的女孩

梔子味的雨水匯成的濕潤的海

一個人的秋千架不能說的愛

你說你最喜歡夏天蜜桃味的派

可是我的夏天為什么不來

……

像是在給最親密的戀人唱情歌,少年的眼尾開出一串妖嬈的花,美麗得無人能極。

木漸淺在很小的時候曾經(jīng)從某某阿姨那里收到過一份生日禮物。

很精美的盒子。木漸淺滿懷希望地打開,卻發(fā)現(xiàn)盒子里面還有盒子。

每一次打開盒子之后都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另一個盒子,一個套一個,之后最后木漸淺終于在里面找到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生日快樂。

那時的心情是難以言喻的。

就像現(xiàn)在那樣。

忽然間明白了芭蕾的所有用意。那些被異常的言行緊緊包裹住,最后才揭開的名為真相的東西。

木漸淺張嘴想說什么,卻只見芭蕾站了起來。

在酒精的麻痹下,熱得有些無法思考的頭腦忽然在一片水聲之后徹底停止下來。

透過冰涼之后忽然像燙得燃燒的液體的清晰,木漸淺用力地看著芭蕾,后者捏著空掉的酒杯,輕蔑的笑容像是鋒芒畢露的兇器。

芭蕾說,木漸淺,別自以為是了,誰跟你這種殘疾白癡是朋友啊。你覺得紀(jì)零真的會喜歡一個只有四根指頭的怪胎?從哪兒來滾哪兒去,看著都惡心!

好惡心。

最最柔軟脆弱的地方被最最相信的人劃得血肉模糊。酒的腥氣和喉嚨里翻滾的血的腥氣悶在一起,嗆到幾乎無法呼吸。

更不用說是哭泣。

原來有些東西可以這樣不堪一擊,例如“朋友”這種過分奢侈的詞語。

只有那首輕柔婉轉(zhuǎn)的歌還在高潮部分一遍一遍地反復(fù)吟唱。

像極了用無盡頭的枯燥的節(jié)奏,一圈又一圈又憎恨與厭惡的負(fù)面情感劃出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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