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伙人冷軍聽過,成員骨干由鐵路職工子弟構(gòu)成,混雜了一些兩勞釋放人員,個個心黑手毒。駱子建又看見冷軍眼里有熟悉的寒光閃過,他太了解冷軍。對沒有威脅的人,冷軍客氣恭敬,你愈是弱,他越是不招惹你,而一旦真正遇見狠手,冷軍暴戾兇惡的性情就開始蘇醒。冷軍雖然脾氣暴躁行為偏激,但任何人都會被他骨子里透出的狠勁所震懾,也會為他對朋友的肝膽相照所吸引。冷軍就是那種天生做江湖老大的人。
冷軍一直聽周平說,沒有搭話。鐘饒紅抱著保溫瓶回來后,冷軍拍拍周平肩膀,和小胖打個招呼,帶著鐘饒紅去開票領冰棍。從冰廠出來,冷軍讓鐘饒紅自己回去,三個人順著街沒有目的地走。
“你想什么時候去?”駱子建沒有看冷軍。
冷軍覺得駱子建和他非常默契,很多事情互相不用廢話,對望一眼兩人心里雪亮。張杰就屬于沒腦子的那種,膽子還有點兒小,可張杰對他非常尊敬,哪怕自己餓著肚子,也會讓冷軍吃頭一碗飯。冷軍是誰對他好,他遲早要十倍地還給對方的主,所以他一直護著張杰。
在和大太保疤面打臺球前,冷軍三人在鐵路逛了幾天。每天下午大太保疤面和二太保王勇會在鐵路臺球廳待到天黑。冷軍三人在角落的一張臺子上漫不經(jīng)心地打球,幾天看下來,冷軍胸有成竹。
那天天氣悶熱,烏云低沉地壓在城市上空。冷軍故意帶去了很多錢,一沓大團結(jié)在白襯衣口袋里露出一角,看得人心癢。一大幫人圍在一張臺球案子前,看兩只賭得很大的菜鳥打球。是冷軍和張杰在做套,駱子建雙手插在寬大的軍褲里,站在人群中不動聲色。
一個黑8,兩人來來回回打了四輪還沒進袋,最后被冷軍別別扭扭地送進底袋。張杰滿頭是汗,冷軍得意揚揚。
“媽的,輸光了!不玩了!”張杰摔一百塊錢在桌上。八十年代一名工人的月工資才幾十塊,一百塊一局的掛彩算是豪賭,更何況是這樣兩只不會打球的菜鳥。摔錢的那個已經(jīng)輸了十幾局,邊上看的人眼都綠了,不知道這兩個是哪位首長的公子。
“知道老子厲害了吧,別說一塊,十塊一局我都和你來。”冷軍聲音很大,疤面和王勇在人群里已經(jīng)站了很久。(一塊即一百塊)
冷軍的襯衣口袋已經(jīng)鼓鼓囊囊,里面少說三千塊錢??催@兩個瘦弱少年作勢要走,疤面伸手攔住。
“我們玩幾局。”
冷軍抬眼看五大三粗的疤面,一道刀疤從額頭劃過眼睛,消失在右耳垂。
“我不認識你。”
“玩玩就認識了。”
“打著玩可以,不掛彩。”
“可以,玩玩,不掛彩?!?/p>
冷軍贏了三局,疤面球打得磕磕巴巴,袋口球都能打飛。
“媽的,加點彩頭,不然我打得不帶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