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軍張杰一左一右搭著駱子建膀子,走出水泥廠大門,管工在后面望著三人背影,表情復(fù)雜。
天高云闊,小溪打著旋流向遠方,三人坐在溪邊草地上。
“最近過得還好吧。”冷軍向駱子建舉舉煙盒,“還是不抽煙?”
“挺好的,你們倆呢?”駱子建看著煙盒搖搖頭。
“哈,我們發(fā)了!”張杰想想不對,補充一句,“是我們仨發(fā)了!”
“這貨有點兒錢就走路不看道,是游戲廳掙了點兒錢。”冷軍把報紙包著的一大扎錢遞給駱子建。
“過兩月再分一次紅,就夠買套房子了?!崩滠娤腭樧咏ㄊ切枰孔拥?。
“軍哥,這錢我不能要。”
“嫌臟?”
“我是想靠自己來證明我能照顧一家人。也許你們覺得我故作清高,我確實就是這么想的?!?/p>
“你花崗巖腦袋??!就你那樣扛水泥,扛到下棺材也賺不出一套房子!”張杰有點兒急眼了。
“子建,這些錢不是誰送你的,沒有我們仨這幾年的打拼,也賺不著這些錢。這些錢你今天可以不拿,我替你存著,哪天你需要了,我再給你。”
冷軍看著駱子建,駱子建沉默了會兒,點點頭。
下了幾場暴雨,河水漲了起來,鄉(xiāng)下人抬著龍頭,挨家挨戶敲著鑼收錢,再過幾天就是端午。夏曉嵐拖著駱子建去裁縫店量了衣架,前段學校組織她們?nèi)ネ獾匮莩?,發(fā)了些錢,她想給駱子建做一套衣服,她要把穿著這套衣服的駱子建領(lǐng)回家。白底細黑點的薄毛料,剪裁得十分合體,是一套挺括的中山裝。駱子建從換衣間紅著臉出來,老板娘的目光直愣愣地吸了上去,眼里三月春雨,鶯飛草長,她從未見誰像駱子建一樣,把中山裝穿得如此好看。
端午節(jié)那天,夏曉嵐挽著駱子建的手臂,挺胸收腹地走在大街上,裙擺一蕩一蕩。男人飛快回頭望一眼,女人一把扯住男人耳朵把頭拽回來,女人目光卻潮濕地在駱子建身上流連,駱子建目光躲閃。這是一對金童玉女,太般配了,路人嘖嘖地稱贊。
還是那座大院,文工團家屬區(qū),植物依舊蔥蘢茂密,駱子建曾在這里被一槍托砸翻。
“阿姨……叔叔……”駱子建自從在社會上消失以后,一身的鋒芒收斂得無影無蹤。
“坐!坐!”中年婦女接過駱子建手中的東西,笑瞇瞇地打量面前帥氣靦腆的年輕人。儒雅的中年男人圍著圍裙在廚房里探出了頭。房間里一架鋼琴,博古架上各種獎杯,這是個知識分子家庭。夏曉嵐父親是作曲家,母親是藝校舞蹈老師。
飯菜豐盛精致,中年人擰開一瓶紅酒在高腳杯里替駱子建倒?jié)M,色澤暗紅,駱子建欠身。
“你瞧,我也不抽煙,就不遞煙給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