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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埃斯波西托時,卡爾克百分之九十九地確信自己沒有被跟蹤。從最初的慌張,躲在街邊開始,他漸漸變得放松起來,有一次還在一家二手書店里看了一會兒傳記。
走進餐館,卡爾克并不急著看菜單板,而是徑直走進餐館。他并沒有寄希望于拉彌亞在那里等著他。事實上那封信很有可能是勇士團設(shè)下的一個套,試著給自己留條后路,以防他最初做了防范,比如說他很專業(yè),藏起了筆記,而不是像個什么都不懂的生手一樣把所有的筆記都放在眼皮下。但是除了假裝自己還有筆記,錯認它很有價值,他還能做什么呢?那是他能想到唯一可以繼續(xù)玩下去的方式了。
拉彌亞背對著他坐在一個小間里。看到她,卡爾克心中一陣激動。他很驚奇地意識到原來自己一直擔心著她的安全。一定是年齡大了,性情也變?nèi)崃???柨讼搿?/p>
他坐到拉彌亞面前,面對著門,故意做出鎮(zhèn)定的表情。
拉彌亞抬頭看他,盯著他的眼睛有十秒鐘,看到他沒有任何反應(yīng),拉彌亞悄悄地把一大包紙推向他眼前。
“我的筆記?”
她點點頭。
“我想都沒敢想?!笨柨送蝗环潘上聛恚恢笨嚲o的皮膚,松弛下來,就像中國沙皮狗一樣,“你是怎么做到的?”
拉彌亞聳聳肩:“你把自己的賓館名字告訴出租車司機,還當著他的面讓我用梅西爾的假名時,我就知道我們的伯爵夫人在二十分鐘內(nèi)就會知道我們對話的全部內(nèi)容,而我們也都處在很危險的境地。她擁有半個圣特羅佩,警長。她在各處都有眼線?!?/p>
“我知道,我跟她聊過?!?/p>
拉彌亞吃驚地睜大眼:“你……”
卡爾克伸手抓緊了她的手:“這些筆記,拉彌亞。你是怎么找到這些筆記的?其余的過些時候我都可以慢慢解釋。”
拉彌亞立即容光煥發(fā)起來:“坐出租車時我有空想了想整件事件的全過程,找出了我們最脆弱的一點。到賓館時我假裝是你的情人。最開始門衛(wèi)還不相信,我是說誰會把我這樣一個女人當情婦呢?”她一晃身,身體全都埋到座位里,好像是等著卡爾克來反駁她,等著他說她那張臉,一點兒都不影響美麗,“但之后我把剩下的錢全給了他,他就把你房間的鑰匙給了我。很奇怪我們女人聊到性的時候,男人總會深信不疑?!?/p>
卡爾克很禮貌地點點頭。他轉(zhuǎn)而問道:“我的筆記呢?你讀了嗎?”
拉彌亞很快地轉(zhuǎn)過了臉。
“聽著,我不是在質(zhì)問你。我很想讓你讀里面的內(nèi)容,事實上我很需要你的幫助?!?/p>
拉彌亞又轉(zhuǎn)回臉:“這么說你相信我啦?”
“是的,我相信你。今天早上討論錄音機時我撒了謊。錄音機里什么也沒有錄下來,從我安放的那個蠢機器里我一點兒信息也沒得到,里面錄下來些吸塵器的轟隆聲還有偶爾的家具碰撞聲?!?/p>
拉彌亞抬手遮住臉,好像要爆發(fā)出一陣咯咯笑聲。
卡爾克假裝沒有注意到,接著說:“實話講我什么新信息都沒有。過去五個星期我本可以在夏威夷沖沖浪,那樣也能得到現(xiàn)在這些信息?!?/p>
“你?沖浪?真的?”拉彌亞重新把手放回桌子。那是個奇異的舉動,和揭開面紗一樣,好像預(yù)示著拉彌亞第一次主動向卡爾克袒露自己。她的頭向一側(cè)微微偏了一點兒,表示自己不再是嬉笑,“我為什么要幫助你,警長?我憑什么要背叛自己的家族,來幫助一個才認識了幾個小時的人呢?”
卡爾克坐回座位說:“我沒有理由,完全沒有理由。你替我保管了筆記,已經(jīng)給了我莫大的幫助,我已經(jīng)無以為報了。即使現(xiàn)在你起身離開,我也仍然會無限感激。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會責備的?!?/p>
拉彌亞看了卡爾克的臉,好像在搜尋著什么解開古老謎團的線索:“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你告訴我勇士團的計劃。”
“你真想要我背叛家庭嗎?”
“就像他們背叛你一樣。是的,我不想對你說謊,拉彌亞。我認為勇士團是個邪惡的組織。而且我還認為你母親是個完全沒有道德的人。她是那種為達目的而無所不用其極的人,甚至可以謀殺。”
拉彌亞看著他,一手張開按住胸部,好像一時間無法控制心跳一樣。“你都知道了些什么?我是說關(guān)于我母親的,還有她在驅(qū)魔勇士團里的角色?!?/p>
“你可以假設(shè)我什么都不知道?!?/p>
“你有什么特別的問題想要問我嗎?”
“一個簡單的問題。你遇到我那天,在那個房間里發(fā)生了什么?”
拉彌亞好像還在試探他:“你看到的那些人,你知道他們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吧?”
“我猜到了,而且你母親也給我講過?!?/p>
拉彌亞搖搖頭說:“我還是搞不懂她為什么要放你走,你說你見過她?這簡直不可能?!?/p>
卡爾克招手讓服務(wù)員退開,起身越過桌子對拉彌亞說:“我是個老警察了,拉彌亞。如果老警察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不可預(yù)見的事情,河堤就會崩潰,海島就會沖走。你母親本以為已經(jīng)控制了你,拿到了我的筆記。那干嗎還要把水攪渾呢?我想她覺得我沒什么本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