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寧送院士回家,將自己手中的最后一點研究資料交與王院士,王志里沒有接:“你自己放在保險箱里吧?!?/p>
她知道放在書架后面的保險箱的密碼,走過去,擰開了,將資料放進去。
院士站在書桌邊,右手頂在肝臟的位置上,試驗成功,他精神愉快,可是聲音虛弱:“又走了。又要走了。你碩士畢業(yè)的時候去美國念博,我知道你肯定能回來搞科研,反正斌子在這。這回跟著這位走了,我就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了?!?/p>
佳寧背對著院士,擰上保險箱:“上次師兄走的時候,您還說,人生何處不相逢呢?!?/p>
“一樣嗎?他是去哈工大教書。”
“我也不遠啊?!奔褜幾煊?。
“婚宴第二天就走啊?”
“嗯。秦斌那邊的工作著急。”
她還是背對著老師,心中有慚愧,不太敢談之后的安排,將自己的逃避推到秦斌的身上去。
她聽見身后老頭兒呵呵的寬容的笑聲,笑聲越來越弱,接著卻是身體滑落跌倒的聲音。
裘佳寧急忙回過頭去,失聲大喊:“老師!老師!”
病房里很安靜,王院士手腕上插著點滴,睡得正熟。粉色的加濕器散出薄薄的霧,空氣溫潤。
佳寧惴惴不安地又在咬指甲,師母過去把她的手輕輕扒開:“怎么這么大了還這樣?。俊?/p>
佳寧抬眼看師母:“我擔心。”
“沒關系的,”師母說,“七十多的人了,誰還沒點毛病?”她輕松地笑笑:“還說要跟小山去南方旅游呢,我看啊,老頭兒還是得休息休息了?!?/p>
佳寧看看她,沒說話。
“對了,佳寧,你今天下午不是要去民政局跟秦斌登記嗎?”
“我不去了,我在這里陪您。”
師母拉她起來:“這不行,你的是大事,耽誤不得。佳寧你不要擔心,我在這里,老師不會有任何問題?!?/p>
她還要留,師母輕推她到病房門外,聲音方敢大了些,說道:“佳寧,你是姑娘。什么事最重要,自己要知道。你老師愛你的才,總想挽留你,可是,女人真正能靠得住的不是什么A材料,是你身邊的人。師母這么說,你懂不懂?”
她覺得懂了,又覺得不懂,慢慢地往醫(yī)院外面走,看見在醫(yī)院的院子里溜達的老爺爺攙著老奶奶,老奶奶扶著老爺爺,彎曲的身體互相支撐,是個“人”字。
在民政局外面,秦斌等很久了,見到佳寧迎上來問道:“老師怎么樣了?”
“沒有大礙,就是有點累了。師母在他身邊。”
“我們登記完了,我去看看。”秦斌說。
“嗯?!彼念^倚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