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考試嗎?我還以為有多嚴重。”
他看看她:等量的炸藥,不一樣的搭線方式?jīng)Q定爆破范圍和程度,決定可以死多少人。
這話他可沒有說出來,收拾了自己的書要走。
香蘭抓住他的衣角:“你說什么來著?串聯(lián)的時候,電流一樣,根據(jù)電阻分壓?是不是?”
他坐下來問她:“那你說并聯(lián)的時候呢?剛才我也講了的……”
周小山在這個時候長得更高了,同樣的白色校服穿在身上他就顯得格外挺拔俊秀。當這貴族學(xué)校里別的男孩子挖空心思找機會脫下那統(tǒng)一的制服,穿漂亮高級的西服或是舶來的胸前有個三葉草標志的運動服時,周小山只穿校服,節(jié)假日也是一樣。
他安靜地樸素著。
他喜歡讀書,成績上佳,外語說得那樣好,有以假亂真的口音。他被女孩子們注意,但是心無旁騖,超乎年齡的沉默寡言,少女們覺得他身上有神秘的氣質(zhì),因此更是為他著迷,但是也有女孩子說他冷酷,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驗說,這樣的男孩,心里除了自己還會有誰呢?她們?yōu)榱怂蛸€。
那個周末的下午,有女同學(xué)在籃球場的旁邊溜旱冰時滑倒了。她是故意的。她是抓到鬮的胖姑娘??墒侵暗臏蕚涔ぷ饔屑劼沙勺?,真的摔斷了膝蓋。沒有人幫忙,穿阿迪達斯的男同學(xué)們雖然好奇于她的體重,卻并不想拿自己的胳膊去測量,女同學(xué)們也沒有人上來,她們在觀望,她們以為游戲在進行中。只有周小山跑過去,扶她起來,轉(zhuǎn)身背在背上。那個周末,校醫(yī)不在,天氣悶熱,艷陽似火,小山背著胖姑娘穿過球場,校園,穿過三條街道,找到最近的醫(yī)院,及時治療,女孩的腿傷終于沒有大礙。他等到醫(yī)生處置完畢后又送她回來,直到宿舍。
她們想,他究竟是怎樣的人呢?又冷漠,又善良,又疏遠,又義氣。也許有個人應(yīng)該了解得多一點:查香蘭。他們是同時來的。他們有的時候在一起。
“小山這個人怎么樣?”香蘭被同學(xué)問到這個問題,想了一想,“跟所有人都一樣啊。就是不太愿意說話而已?!?/p>
她們談起他,正是深夜。宿舍里熄了燈,女孩們圍坐在被子里,一只手電筒,一個竹葉扎成的小人兒擺在正當中,香蘭話音剛落,就有人往小人兒上面扎了一針說:“有人說假話,就讓她疼一下?!?/p>
香蘭真的覺得耳朵上疼了一下,趕快摸一摸,嘴里嘀嘀咕咕地說:“我沒有說假話?!?/p>
她心里想,其實她真的也不知道些什么,爸爸培養(yǎng)出的小山,他為他做事,他們是一樣的神秘。
“你們不要難為她了?!庇腥私鈬窃?jīng)與周小山“親密接觸”過的胖姑娘,“香蘭可能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她不知道,編也編不出來啊?!闭f話的人笑一笑,因為想起可愛的回憶,“他跑得真快,送我到了醫(yī)院,粗氣都不喘。”
香蘭心里不平,她其實是溫柔誠實的淑女,知道什么事情不可以說,什么事情不能炫耀,但這個年紀的女孩,沒有什么比自己的魅力更要努力捍衛(wèi)的東西,她說:“一定要我說,那我也就不瞞著了。周小山,他當然是喜歡我的。他跟我來到這里念書?!?/p>
女孩們嘻嘻笑。
她知道為什么,這些話也許反過來說才更像真的一點。
心虛的時候越要發(fā)狠,香蘭把一根針刺在竹葉小人兒心臟的位置上:“誰要是說謊,誰就一生也得不到幸福!”
管理員老師用竹鞭在門外面重重一敲:“再不睡覺,從明天開始清洗一個星期的浴室!”
女孩們噤聲,各自躡手躡腳地回到自己的床上。
香蘭好久沒睡,小心地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