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人小小的臉很快被打成了一個豬頭,連眼睛都看不見了,可是東北人和甘肅人還在打。這是一場戰(zhàn)役,狹路相逢,更腫者勝。大家看得心驚膽戰(zhàn),誰也不敢上來勸阻。一直抽了半小時之久,比賽雙方還沒有一點中場休息的意思。
這時候,陳星恰好從外面進來。剛才他到離學校很遠的小賣部買煙去了??吹綗峄鸪斓谋荣悎雒妫麚u了搖頭,走到河南人前面,一手擋住了東北人的巴掌。
“算啦,算啦?!标愋撬菩Ψ切Φ卣f。
“咦?”東北人詫異地叫了一聲。
“咦?”甘肅人也詫異地叫了一聲。
他們大概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敢于打斷他們。兩個人上下打量了陳星一番,心里卻有點忌憚,尤其是東北人,他感到陳星的手勁不小。
然而,兩個痞子隨即意識到,如果真的就這么“算啦”,那不就是當眾示弱嗎?東北人立刻推了陳星一把:“你他媽找死吶?”
陳星被推得后退兩步,肚子上卻又挨了甘肅人一腳。甘肅人也說:“你他媽找死吶?”
圍觀群眾哄然一聲,自覺地四散開來,給他們騰出了空間。大家看出來,東北人和甘肅人已經把戰(zhàn)場轉移到了陳星的身上,這次可不是單調的抽嘴巴比賽了。有幾個人還迅速跑到自己的床邊,把收音機、暖水瓶等易碎物品挪開。
東北人和甘肅人虎視眈眈地看著陳星。這時候,他們倒同仇敵愾了。陳星撣了撣身上的土,又問他們:“我說,還是算了吧,行不行呀?”
東北人和甘肅人異口同聲地說:“操你媽!”
陳星有點無奈地活動了一下肩膀。和眼前這兩個家伙動手,他心里也沒底。對方人多,而且也確實是老手,再加上自己的腿還沒完全消腫,沒準今天還真要吃虧。
當時的氣氛,真可謂箭在弦上,一觸即發(fā)。東北人斜了斜眼,找到了窗臺上的幾只啤酒瓶子。而陳星則朝一只凳子挪了兩步——假如能盡快拍倒一個,剩下的那個就好對付了。
可是沒想到,眼瞪眼的三個人眼前一花,一個人又繞到他們中間來——小個子河南人。
“不用為我動手?!焙幽先藢﹃愋钦f。他說得甕聲甕氣的,好像連聲音都被打腫了。
然后,他又走到東北人和甘肅人面前,啪啪啪啪,左右開弓,抽起了自己的嘴巴。
抽了一陣,他停下來,問:“解氣了沒有?”
對方沒有回答,他便又是啪啪啪啪,連抽一陣,又問:“解氣了沒有?”
對于河南人的舉動,兩個痞子也深感意外。終于,東北人嘿嘿嘿,笑了幾聲,說:“那今天就算啦!”
聽到東北人這么說,甘肅人也說:“算啦就算啦。”
但是兩個人分別狠瞪了陳星一眼,留下一句:“兄弟,來日方長??!”
陳星沒有看他們,默默地回到床上,打開了收音機。侯寶林大師的聲音傳了出來:“關公是漢朝人,秦瓊是隋朝人,這倆人……”
河南人,卻沒立即走開。他先是拎來暖瓶,給東北人換上了滿滿一杯熱水,然后又蹲在地上,奮力地擦起了甘肅人的皮鞋。
東北人不禁又踹了他一腳:“你他媽的還真是夠賤的!”
擦完皮鞋,河南人才頂著豬頭一樣的腦袋,慢慢走了出去,走到窗外操場上,一會兒就沒影了。因為腫得太厲害了,誰也沒看出他臉上的表情。
但是有人猜測:“他不會自殺去了吧?”
一直到晚上,河南人還沒有回來。大家慌了起來,以為他真的自殺了??墒钦l也沒出去找,一來因為同學們還不熟,二來因為東北人和甘肅人仍然在氣頭上。只有陳星,河南人走后,他一直處于和兩個痞子的無聲對峙狀態(tài)中,現在已經厭倦了。于是他爬起來,穿上衣服出門,去找河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