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慶幸他揮出了這一拳
你們退席后得承認(rèn)這個事實:慶幸他揮出了這一拳
這是一個慵懶的下午,時在立夏,陽光匝地。俺偷出浮生半日閑,坐在朝陽公園西門的高尚酒吧區(qū)。我們待的這個酒吧的名字叫“鵝與鴨”——高尚的地方都會有這種曖昧的名稱吧?
我在跟一個美女聊天。在這樣的高尚社區(qū),當(dāng)然得聊點兒高雅的事,于是我們談起了人生的追求。美女說,她希望在未來的日子里,能生個孩子,最好是個男孩。然后憧憬起被她高高大大的大兒子挽著胳膊在商場踱步的情景,一臉神往。
沒聽說哪個男人喜歡陪女人逛商場的,特別是自己的媽媽,除非他需要從老媽那里騙更多的零花錢,或希望女友能夠順利通過老媽的安檢。我不好意思拆穿她,只是對她說,你要生了男孩,就要做好讓你孩子打架的準(zhǔn)備。
美女的大眼睛頓時瞪得更大。
是的,打架。
俺說,打人以及被人打,都行。要是一打都不打,他就長不成個男人。用句文藝點兒的話說,他要不被人施以顏色,他的人生就沒有色彩。
一 黃色的臉孔有紅色的污泥
打架,貫穿于俺整個長大的日子??赡苋缃竦暮⒆觽儾贿@樣了,因為他們千頃地一棵苗太寶貝太嬌氣,而當(dāng)年我們的父母將我們生下來,也就當(dāng)個小牲口小野獸養(yǎng)了。
那一代孩子全是一群狼。大白兔?那是奶糖,鄰居叔叔出差去趟北京或上海才能帶些回來,并且還往往給忘掉,因為左鄰右舍需要他帶的東西太多,從皮鞋到鋁鍋渾然一個貨郎擔(dān)。糖并不重要,也不見得多好吃,最要命的是糖紙,那是你討好女孩或女孩向你討好的利器。平時我們最夢寐以求的美味是江米條或雞蛋餅干,以及饅頭管飽。冬天,沒有一個孩子不把手和腳凍得跟爛柿子一樣,不過凍臉的人倒不是全部,因為有些人的鼻涕在臉上結(jié)的痂實在是太厚了,足以保護到嬌嫩的皮膚不受寒風(fēng)刮割。
親愛的弟弟妹妹,請不要為我們哭泣,其實我們很得意。
我們得意于我們的茁壯,沒聽說有誰感冒發(fā)燒還要吃什么藥的;我們得意于我們的靈巧,我們自制的精密鏈子槍,前面再加個鋼管絕對能把你的變形金剛轟個稀巴爛;我們得意于我們的強大,誰不是結(jié)交四方朋友黑道白道都有;我們得意于我們的剽悍,越寒冷的日子越是我們奮戰(zhàn)的舞臺,因為衣服厚傷不到身體,因為冬天夜長除了打架實在沒什么好消遣的,連露天電影都已經(jīng)停擺。
我參加的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群毆發(fā)生在小學(xué)四年級,兩條街分成兩個陣營,冬天的夜里,荒涼的野外,燃起幾堆玉米秸,首領(lǐng)發(fā)一聲喊,便斗將起來,以摔跤為主,間或拿凍得硬梆梆的土坷垃(野外沒有磚頭)拍之砸之。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加之烽火熊熊,所以基本不會分不清敵我。因為涉及到兩條街的榮譽,所以有的分屬不同陣營的親戚也全然六親不認(rèn),表弟?照打不誤;堂哥?你好意思打我嗎?趁對方猶豫遲疑的當(dāng)兒就是一招黑虎掏心。
第二天,一些腦袋見血的孩子的家長找到學(xué)校。校長惱羞成怒,將全體學(xué)生集合到操場上,問都是誰參加打架了。我們中間可沒有那種敢做不敢當(dāng)?shù)哪摪?,呼啦啦舉起了一片胳膊,棉襖袖沾滿了塵土和牛屎。
“你們打!你們給我接著打??!”校長大吼。
性格耿直的我們哪里聽得出校長話中的深意?二話不說,又捉對廝殺起來。俺撂倒一個又準(zhǔn)備再去俘虜一個,抽空看了看戰(zhàn)場——呀!征塵蔽日,龍騰虎躍,好一派北國風(fēng)光。
校長這次不再賣弄學(xué)問,收回雙關(guān)這種高級修辭,而是直接用“住手”兩字制止了我們。
《中南海保鏢》是我的偶像李連杰演的一部時裝片,他演的中南海保鏢林正陽不去保護首長南巡,卻去給大款的小蜜賣命,看得人好不氣悶。不過李在片中的扮相真叫一個酷,特別是百貨公司那一段,他右手執(zhí)“五四”,如執(zhí)鮮花枝,左手將鐘麗緹的曼妙身體掄來轉(zhuǎn)去,如掄面口袋,表情平靜地將一干傻蛋敵人全部放倒,一身西裝纖塵不染,一腦袋頭發(fā)紋絲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