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從香港到上海(3)

騎飛魚的人 作者:邱華棟


杜克和我商量之后,我們決定沖過這個關卡。于是,我下令要大家做好戰(zhàn)斗的準備。

當一艘炮艇耀武揚威地沖過來的時候,我立即下令開炮。于是,我們的炮彈帶著呼嘯,落在了對方的船邊,掀起來的大浪差一點就把他們的炮艇給掀翻了。接著,我們又開了幾炮,火力強大,把一艘炮艇摧毀了。看到這個陣勢,他們知道了我們的實力,就立即轉身逃跑了。我們在后面緊緊地追趕,并且不斷地開炮。這些清軍匪徒看到我們火力威猛,而且船上都是一些歐洲人,金色的頭發(fā)藍色的眼睛,個子高鼻子也很大,明白我們不是他們經常騷擾欺負的中國商人,嚇得開始四下分開逃竄,紛紛上岸逃走了。

我們追上去,從一些炮艇上拿下了他們的軍旗和一些生活用品作為戰(zhàn)利品,然后繼續(xù)沿著河道前行。這一天的后來的航程都很順利。很快,天色黑了下來。杜克告訴我:“看來,我們無法在天黑之前抵達太平軍控制的地區(qū)了,可是我們又不能在大清國軍隊控制的地區(qū)拋錨,這樣就更加危險。”

我有些不解:“他們都被我們打怕了,有什么危險的?”杜克說:“這些大清國的水軍,在夜間對過往的船只進行洗劫是慣常的,而且,他們經常把商船上的人都殺光,把船上運載的貨物全部都搶走。我怕他們搞突然襲擊和群狼戰(zhàn)術。中國有一句話叫做‘好漢架不住人多’,所以,我們必須要盡快到達一個安全的地區(qū)?!?/p>

于是,水手們加緊作業(yè),我們的船快速地在暮色中前行。最后,我們停泊到了一個中立的地區(qū)。在這片水面上,無論是太平軍的人還是清軍,都不會前來騷擾我們了。繃了整整一天的神經,在這個夜晚總算松弛了下來,我睡了一個好覺。即使是半夜警戒的哨兵對試圖靠近我們的船只鳴槍警告,也沒有怎么干擾我的睡眠。早晨起來,看著太陽光撒在了江面上,江水的顏色十分瑰麗,我的心情又好了。我們繼續(xù)起錨航行,很快就駛入到了太平軍控制的地區(qū),我們到達了第一個由太平軍守護的炮臺。

我這個時候有些緊張,就要見到太平軍了,他們是一些什么人?我很好奇。守衛(wèi)炮臺的太平軍士兵看來十分禮貌小心,他們先派了一個下級軍官來到了我們的船上,和我們進行了交談,了解我們的來意。

杜克認識這個守衛(wèi)炮臺的軍官,于是一切都好辦了。那個軍官給我們發(fā)放了一張通行證,我們可以繼續(xù)前進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太平天國的士兵,他們軍紀嚴整,朝氣蓬勃,顯示了深受宗教影響的一種純潔的勇氣和力量。后來,船繼續(xù)航行。我發(fā)現(xiàn),我們由此所經過的地區(qū),一切立即煥然一新了:田野里,到處都是播種和干農活的人,在那些河汊里,來來往往的船只很多,上面都滿載了谷物和絲織品。我的心情立即放松了,后悔沒有把瑪麗也帶過來。

我們很快抵達了蘆墟。這個地方是太平軍控制的進行商業(yè)貿易的重要中心集鎮(zhèn),人們都在這里進行糧食、生活用品、絲綢和鹽的交易。這里的一切生活景象顯得都是那么的生動和有活力,完全沒有被戰(zhàn)爭所洗劫的景象存在,和傳說中,以及一些歐洲報紙上詆毀的太平軍完全不一樣。我惟一看到的戰(zhàn)火的痕跡,是被太平軍摧毀的一座佛教的寺廟——這些上帝的孩子們,他們要摧毀的是那些偶像的崇拜,摧毀除了上帝的福音之外的別的妖魔鬼怪,這是我惟一看到的被火焰灼燒過的房屋了。

我們的抵達使得太平軍的士兵和當?shù)氐木用穸己芘d奮和好奇,我們走到哪里,都會有人圍上來,和我們交談。他們得知了我們的來意,就立即準備幫助我們。孩子們笑著、跳著,圍繞著我們,觸摸我們的衣服,看看我們到底是不是一些鬼怪。不少當?shù)氐木用窈吞杰娺€邀請我們前往他們的家里做客。但是,我們微笑著拒絕了,因為我們要買生絲的。我感覺到,按說應該是我們的朋友的清軍士兵,對我們比對強盜還壞,可是傳說中的敵人的太平軍,卻對我們像朋友一樣好。而我的船長朋友杜克經驗豐富,到了太平軍控制的地區(qū),他就叫我們把隨身攜帶的輕便武器放起來,在這里根本就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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