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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長江的車停在樓下，是新款奔馳３２０。我把車停在奔馳車的旁邊。高軍問："用不用給他打個電話。"我說："不用。"我們來到了三樓，按動了３０１室的門鈴。過了一會兒，劉長江在里面問："誰呀？"我說："是我。"劉長江穿著睡衣打開門。我說："還沒起來呢？"劉長江說："啊呀，是你們！快請進(jìn)。"我和高軍進(jìn)了屋子，眼前是明亮的地板。我和高軍準(zhǔn)備脫鞋時，劉長江說："不用不用，我家地不干凈。"

進(jìn)屋之后是一個至少有五十平米的客廳。名貴沙發(fā)、高級音響一應(yīng)俱全。涼臺的窗戶是落地的，陽光傾瀉進(jìn)來，灑滿客廳。劉長江把我們讓到沙發(fā)上。他從茶幾下面拿出鐵盒中華煙，但僅僅從里面抽出一支。我說："你抽吧，我兜里有。"劉長江大聲地向里面喊道："朱慧。"妖艷的朱慧穿著黑白相間的休閑服急匆匆地出來，她的頭發(fā)披著，見到我們客氣地說："蘇哥來了。"她不認(rèn)識高軍，我說："這是我們單位的高軍。"朱慧說："高哥，你好！"

劉長江不高興地問她："煙呢？"朱慧說："我給你放起來了。"劉長江說："一個破煙你放起來干什么？"朱慧趕緊進(jìn)屋去找。我岔開說："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還不起來？"劉長江說："本來今天起來得挺早，可這個騷貨早晨又把我忙乎了。"我和高軍笑了。劉長江感覺出我們這次來沒有什么敵意，他很放松地和我們聊著。

朱慧找來一條中華煙，撕開后拿出一盒，劉長江接過來，抽出兩支遞給我們。朱慧幫我們點燃了，她解釋說："大夫不讓他抽，我就給他藏起來了。"我問劉長江："你怎么了？"劉長江說："沒怎么的，女人總愛大驚小怪的。"他問我們："你們吃飯了嗎？"我說："吃完了。"他向朱慧使了一個眼色，朱慧說："那你們聊吧，我進(jìn)去收拾收拾屋兒。"高軍一直沒怎么吱聲。劉長江問："蘇隊長，有什么指示？"我說："你可能也知道，你父親現(xiàn)在要讓報社賠禮道歉，報社找到我們要個說法。我來和你商量一下。"

這些話很軟，但我說得很硬。劉長江裝糊涂說："我爸爸找報社了？這我不知道??！"他還解釋，"我和我爸不住在一起，他有什么事兒也不告訴我。"我說："反正就這么回事兒。你看你有什么想法？"

劉長江看著我的眼睛說："蘇哥，什么意思你就直說吧！"

我說："我沒什么意思，問題你父親非要個說法。"

劉長江說："那就給個說法唄！"

我說："你想要個什么說法呢？劉長江，我們抓你不是說你是無辜的?，F(xiàn)在只是沒有證據(jù)證明是你把王大虎推下了樓我們才釋放你?？墒牵阕约耗茏C明王大虎一定不是你推下去的嗎？"

劉長江說："確實不是我推下去的。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我說："你光憑嘴說沒意義。我們需要的是證據(jù)。"

劉長江說："我沒這個證據(jù)。"

我說："既然你沒這個證據(jù)，那么報社向我們要說法的話，我們也只能這么說了。"劉長江沒太明白，"這么說就這么說吧！"

我說："這意味著告訴全市的老百姓，公安局現(xiàn)在放你劉長江只是還沒找到證據(jù)，假如將來有一天找到了證據(jù)，你還得被抓起來。"

劉長江完全能聽懂我說的意思。他沒吱聲。他大概以為我在威脅他。劉長江想了一下說："那你的意思是……"

我說："我的意思很簡單，這件事兒就讓它先過去。現(xiàn)在有不少人說你放出來是因為你到公安局走后門了。假如報社真要是登出來對我們太不利了，好像是我們公安局多腐敗似的，你想想我們領(lǐng)導(dǎo)能愿意嗎？"

劉長江倒也痛快，"蘇哥，既然你這么說，那么你放心吧，我讓我爸別攙和就完了。"我說："劉長江，你別理解錯了，我來不是求你，而是和你商量……"劉長江搶過話，"蘇哥，你這么說不就遠(yuǎn)了嘛，我沒說你來求我?。?

他能這么說，說明我在他心里還有點威懾作用。我當(dāng)時收拾收拾他還是對的。痛苦的記憶總會長久一些。

我和劉長江又閑聊一會兒，就告辭了。臨走時，朱慧跑出來說："在這兒吃飯唄，我都讓保姆去買菜了。"我對她說："不了，等下次吧。"朱慧還當(dāng)真了，她說："那行，等下次我把樊丹也叫著。"

她這么說，我心里還挺感慨，好像樊丹是我什么人似的。

回單位的路上，高軍說："他媽的，世道真是變了。一個殺人犯我們還來求他！"

我說："你看我像是在求他嗎？"

高軍說："像不像能怎么的，你登門拜訪不就是在求他嗎？"他說得我心里很難堪，我想起一個詞，掩耳盜鈴。

見我不吱聲，高軍問："段平的事兒，你看怎么辦？"我說："我不是讓你盯著他嘛！"高軍說："不太好盯。"

像盯段平這種小地痞，我們一般都不親自去。我們目標(biāo)大反不好盯。高軍說："你讓樊東去盯他不行嗎？"

讓樊東去盯，勢必就得讓徐冰知道。這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說："你還是自己親自盯吧！你不用太著急，一定要抓住他的把柄。"

高軍說："我明白。"

這時，報社的郭鳴武給我打電話，我問他："劉國又去找你們了？"郭鳴武說："今天還沒來呢，我問你，你們最后打算怎么辦？"我說："電話里說不清楚，我現(xiàn)在就到你單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