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征使勁捋著胡子，問道。

“是啊……家屬肯定愿意相信故人是平靜地合上了眼睛。任何死亡都關(guān)系到死者生前的聲名和榮譽(yù)?！?/p>

“那么義禁府為什么也會輕易相信這種說辭？”

“這個嘛……也許他們覺得沒有必要把事情弄大吧？”

“如果師父死于畫室，那就勢必存在疑點(diǎn)，義禁府就需要調(diào)查。但是，師父畢竟年事已高，再加上疲勞過度，如果死于臥室，那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推斷為自然死亡了?！?/p>

徐征斬釘截鐵地說道。

“家屬當(dāng)然不愿意接受調(diào)查了?！?/p>

“師父去世當(dāng)天，我察看了畫室。畫室里亂七八糟，到處都是皺皺巴巴的畫作和顏料桶，畫筆散落在旁邊，硯臺也倒了?！?/p>

弘道感覺后腦勺發(fā)涼，好像被人兜頭潑了冷水。

“憑師父的性格，絕對不會容許畫室里有丁點(diǎn)兒的灰塵。他從來都是小心翼翼，不會讓手上沾了墨跡。我實(shí)在無法想象師父會把畫室弄得那么凌亂。”

徐征抓住弘道粗糙的麻布衣角，向前靠近一步。五六天過去了，沒有人肯相信他的話，現(xiàn)在終于遇到人愿意聽了。

“案犯似乎急著在畫室里尋找什么。”

“畫室里又沒有什么貴重的東西，案犯要找什么呢？”

“散落在地的畫作大多是四君子圖和山水畫，沒有人物畫。兇手想要的大概是師父的人物畫。畫室里的人物畫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

“不過，從畫的價值來看，依次是四君子、山水、人物、翎毛、花鳥、植物，不是嗎？怎么會為了不值錢的人物畫而殺害堂堂的大畫員呢？”

“這也是我無法解答的疑問。如果能解開這個疑點(diǎn)，事件的真相就會暴露出來了?！?/p>

徐征低聲自言自語。弘道茫然地看了看徐征。

“算了吧。連義禁府都說大畫員是因?yàn)椴∏槲Ｖ?，勞累過度而死！”

弘道的語氣近乎責(zé)難了。徐征看了看弘道冷漠的表情，咬了咬嘴唇，說道：

“義禁府不但憑借權(quán)力無中生有，還可以讓原本確鑿的事情化為烏有。誰也不能對義禁府的決定提出異議，或者抱有疑惑。義禁府官員并不想追根問底，他們只是急于了斷這件事?！?/p>

“義禁府官員有什么好怕，為什么要掩蓋這件事呢？難道師父身上有兇器劃過的痕跡嗎？或者有別的疑點(diǎn)嗎？脖子有被人勒過的跡象嗎？事實(shí)是連滴血都沒有，不是嗎？”

徐征啞口無言，又咬了咬緊閉的嘴唇。

“有個比血跡更明顯的疑點(diǎn)。你也應(yīng)該從師父臨終時的臉上看出蹊蹺來了吧？”

徐征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弘道咽了口唾沫，他不知道徐征想說什么。

“跡象？什么跡象？師父神情明朗，看起來很平靜，不是嗎？”

弘道陰沉著臉。徐征趕緊說道：

“乍看上去幾乎什么也看不出來，但是師父的嘴唇和臉上透著綠色的氣韻。”

“我也見過師父的臉和表情，不但沒有發(fā)現(xiàn)綠色的氣韻，而且什么也沒看出來。即便看到了，這跟師父的死亡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弘道冷冰冰地回答。

“師父是被人所殺。疑犯的手段非常巧妙，簡直是悄無聲息。師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他人所害?！?/p>

弘道只覺得脊背上冷颼颼的，寒毛直豎。

“你說話要慎重。無論是說人品，還是說實(shí)力，師父都不應(yīng)該遭遇這樣的慘變?！?/p>

不僅是金弘道這樣高聲反駁。圖畫署內(nèi)外的所有人都對姜壽恒尊重有加，甚至稱其為仙人。

“綠色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配色是丹青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