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劍南開始沉默，然后微微低頭，眼睛里已經(jīng)濕潤。李丁嚇了一跳，“對不起，何總，我瞎說?！?br>　　
　　何劍南慢慢地抬起頭，收起自己的淚花，“其實，我知道。這孩子從小由她奶奶帶大，嬌生慣養(yǎng)，沒有教育好。我對她，思想一直很矛盾，又盼著她成材，又不想讓她吃苦。現(xiàn)在看，還是害了她?！?br>　　
　　李丁說：“她還年輕，來得及。”
　　
　　何劍南說：“就是，來得及。李總，我下決心了，把她的總經(jīng)理拿下來，你兼著吧。因為從企業(yè)的利益出發(fā)，足球比她重要。不然有她在俱樂部瞎攪和，明年沖超也沒戲?！?br>　　
　　事發(fā)突然，李丁有點吃驚。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他知道何劍南是誠懇的，同時也一針見血點到了俱樂部的死穴。他暗暗佩服何劍南的洞察力，這女人表面上看著不動聲色，卻對企業(yè)的各個角落明察秋毫。李丁如實說：“謝謝何總理解。農村人說挑著擔子帶孩子，走不快。但是，說實話，把何佳音拿下來，這動作太大。就不說她和你的私人感情了，客觀上對何佳音這些年經(jīng)營的足球資源，是不是一種浪費？我沒有想好?！?br>　　
　　何劍南說：“李總，不要患得患失，當斷不斷必遭其亂。我沒有給你細說，這一個多月，俱樂部就沒有讓我安生過，告狀信一封接一封，在集團辦公平臺上滿天飛。我出面打招呼也不見效了?！?br>　　
　　李丁說：“這我能想到。都是過程，省略不得?！?br>　　
　　何劍南說：“我最煩年輕人自作聰明，不知道天高地厚。得給他們點教訓，讓他們長長記性。只是何佳音拿下來怎么安排，我沒有想好，李總有沒有好的建議？”
　　
　　李丁久久看著何劍南，知道何佳音下臺大局已定，試探著說：“我猜想她父母既然一直在國外生活，你肯定要送她出國留學；或者送她到北京或上海讀MBA。我不大贊成。既然拿下來，人為給她造成一個人生的挫折，很難得啊！能不能找個理由讓她離開大河，不在你身邊晃，不再當小何總，獨立到別的企業(yè)去工作一年？何總，我特別喜歡家政工作，我看著年輕人跪著給人家擦地板，抬起頭還得給客戶笑臉，那感覺真好。一個人年輕時候能夠把頭低下來，就有了人生的本錢??！對不起，我當然不會建議何佳音去干家政工作，她也過了那個年齡段，我只是發(fā)發(fā)感慨。如果認真起來，我建議隨便找個借口，讓她到別的地產(chǎn)公司賣房子。從銷售員做起，從底層做起。給她補一課，對她的成長有好處?！?br>　　
　　何劍南點頭說：“我一直在包辦何佳音的生活，這次就按你的意見走，就這樣定吧。”
　　
　　兩天以后，大河集團人力資源中心在辦公平臺上發(fā)文，撤銷了何佳音俱樂部總經(jīng)理職務。新聞媒體馬上開始爆料，“為中原足球無私奉獻，何劍南引火燒身”；“何劍南大義滅親，美女老總何佳音下臺”。記者們對何佳音的下臺推波助瀾，進行全面的連續(xù)報道。球迷們在網(wǎng)上也議論紛紛，中原足球圈里再次掀起了軒然大波。至此，大河足球俱樂部的“清洗風暴”終于塵埃落定。
　　
　　李丁交代趙瑞麗，設宴給何佳音送行。趙瑞麗回復李丁，怎么說何佳音也不給面子。幾天以后，李丁偶然在集團辦公樓前和何佳音相遇，李丁主動問好，何佳音只給他翻兩只白眼，理都沒有理他，揚長而去，辦了他一個難堪。李丁覺得自討沒趣，就給何劍南發(fā)短信自嘲：“設宴送行未果。見面問好吃兩只白眼。熱臉貼冷屁股，真是活該?！?br>　　
　　何劍南特別喜歡李丁能夠經(jīng)常自嘲，看過短信就樂，馬上回復他：“老奸巨猾，篡黨奪權。沒有打臉，已是萬幸。深表同情。”
　　
　　李丁看過，一下子樂了，不由得引申聯(lián)想起張東來發(fā)過的一條短信，“二十歲的女人是補藥，三十歲的女人是良藥，四十歲以后的女人是毒藥?！笨磥磉@短信談物質不談精神，見識淺矣。怎知智者大都年高，老女人有老女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