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是知識分子,我很清楚。根據(jù)我的理解,什么叫知識分子?
知識分子的知識多于體驗和經(jīng)驗。
我要舉個例子,丹麥哲學家克爾愷郭爾說過一句名言,
無論我寫什么或者說什么,我的目的不在于增加寫作對像或者說話對象的知識,
而在于增強他們對于人生的感受。我們知道的太多了,我們的知識成為了我們的一種包袱。
馬丁瓦爾澤
1
這就是在今天你們大家都知道的那個女人姜青。那時她二十九歲,正是急于結(jié)婚嫁人生孩子的年齡。是那種把眼睛放得很明亮很夸張的狀態(tài)搜索男人的年齡。姜青的眼睛像是一個真正的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搜索引擎,與她的大腦結(jié)合之后,會有許多男人在她的思想和意念點擊之后成排地列出來。姜青在面對1999年時,最大的困惑是想結(jié)束自己過去的生活,她想變得正常。她剛從國外回來,還裝著對中國的情況不太了解。她說的話語中總是有個別詞匯是英文的,比如她如果說我們這個團隊,就一定會說成:我們這個TEAM。掛在墻上的照片顯示出她的嘴唇美麗厚實,微微有些上翹,使第一次見到她的馮石像當時其他的好色之徒一樣,忍不住地想吻她。性感這個詞對于馮石這樣年齡的人來說,只要隨便使用都會深刻地感到害臊,可是在那個晚上馮石忍不住地對自己說:老天爺呀,她的嘴唇可太性感了。
2
1999年對于馮石而言是災(zāi)難性的,他的資金出現(xiàn)了巨大的問題。其實,對于馮石這樣的有錢人來說,他的資金情況就從來沒有好過。他總是被朋友逼債,被銀行逼債,他也通過種種關(guān)系借了利率高達20%的錢,所有的錢他都得還,可是他卻沒有錢還。他在深更半夜里常說的一句話是:我的脖子被繩索一圈圈地繞起來,每一道都是一百萬,它們緊緊地卡著我,讓我喘不過氣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內(nèi)心深處跟窮人一樣地仇恨這個世界??墒牵斆鞯鸟T石更知道,那些窮人就像恨這個世界一樣地恨他。如果有可能他們一定會把他跟這個世界一起砸碎。
馮石盼著這一年趕快過去。盡管那不是他的本命年。馮石坐在不太舒服的沙發(fā)上,看著對面的女人,心情在剎那間好了起來。
馮石見到姜青的那個晚上,真正的春天已經(jīng)來到了北京。
那是在他開完政協(xié)會之后的幾天里。他很重視自己是全國政協(xié)委員,他認為對于自己這樣的有著深深原罪感的富人來說,那是一個保護傘。
那天他喝得有點多,他對姜青說:開政協(xié)會報到時,他很早就去了大會堂,他想成為第一個簽字報到的全國政協(xié)委員??墒?,他還是去晚了,在他簽到時,發(fā)現(xiàn)牟其中已經(jīng)在他之前簽了自己的名字。
牟其中是誰?
姜青問馮石,她當時感覺周圍的煙霧有點嗆,問完這句話她就開始咳嗽。
你不知道牟其中是誰?
馮石好像是被別人打了一樣,你不知道牟其中是誰,那你肯定更不知道馮石是誰了,他當時的感覺是自己突然變得有些渺小,有些缺少依靠,他的聲音提高了些:
你真的不知道牟其中,還是假不知道?
馮石的這種問法讓姜青的臉微微有些紅了,她從國外剛回來,她喜歡這樣表達,別人都知道的人,她說她不知道,她認為這很正常,這才是有那種剛回來的感覺。
她說:我僅僅是在提出問題呀。
但是姜青顯然是聰明的,她很快地越過了牟其中這個話題,對馮石說:你還沒有說完呢,你不是第一個報到的政協(xié)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