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多少草蟲?”陳曉蘭問
“一包?!北9軉T說,
“這只有100克,夠幾個處方用呢?”陳曉蘭問道。
祝醫(yī)生給王洪艷開的處方有冬蟲夏草90克,這只是一個處方,祝醫(yī)生一天要看多少病人,開多少中草藥處方?這家醫(yī)院有多少像祝醫(yī)生這樣的醫(yī)生?
“我們的冬蟲夏草剛用完。”保管員說。
解釋是無奈的,若不說剛用完,稽查人員要是讓他把其他蟲草拿出來,他上哪兒去拿呢?
解釋又是愚蠢的。愚蠢的解釋就像在帽子上打了一個補丁,不拆補丁就知道那是個破帽子。冬蟲夏草剛好用完了,那么待煎藥里的冬蟲夏草能拿出來看看么?另外,陳曉蘭在藥房問過煎藥工,他們說像冬蟲夏草那樣的貴重藥材,不僅要當著患者的面放進去藥里,煎好之后還要把藥渣還給患者。你們的冬蟲夏草用完了,藥渣總得有吧?
你們的冬蟲夏草用沒了,臺賬和冬蟲夏草的進貨發(fā)票總該有吧,總不會當作包裝紙用了吧?
臺賬將記載醫(yī)院進了多少冬蟲夏草,什么時間進的;用掉多少,什么時間用的。
冬蟲夏草的發(fā)貨票會清楚地記載是什么時間,在什么地方,購進了多少冬蟲夏草。
如果上海協(xié)和醫(yī)院總共購進100克冬蟲夏草,兩年多給病人開了大量的冬蟲夏草,結(jié)果庫里的100克冬蟲夏草一克都沒少,那么賣出去的冬蟲夏草是哪里來的?
破綻像衣服上的口子越扯越大,掩蓋不住了。他們拿不出冬蟲夏草的進貨發(fā)票,也拿不出臺賬。
陳曉蘭和執(zhí)法人員走進煎藥室,看見六個煎藥鍋,這比她在藥房見到的還要多。
“有沒有正在煎的藥?”陳曉蘭問兩位煎藥工。
“沒有。要等醫(yī)生開出方子,我們才能煎?!币晃凰幑ふf。
“病人來一個,我們就煎一次?!绷硪晃凰幑ぱa充道。
“煎藥機的工作指示燈怎么是亮的,這不正在煎藥么?這鍋藥的處方在哪?”陳曉蘭盯著一臺煎藥機問道。
陳曉蘭和劉丹跑過幾家藥房后,不僅弄清楚了西醫(yī)不能開中藥湯劑處方,而且還知道了中藥湯劑煎制工序和要求。兩名煎藥工以為陳曉蘭不懂,隨便說幾句就可以把她給打發(fā)掉了,沒想到?jīng)]唬弄過去。他們手忙腳亂了,翻箱倒柜地找到一個處方遞過來。
“六鍋藥怎么就一個處方呢?”陳曉蘭問道。
煎藥工更慌了,拿出一個夾著處方的本子,把處方一張張遞給陳曉蘭。
“你們到底做沒做到一方一鍋?”陳曉蘭問道。
“做到了。是一方一鍋,一方一鍋。”藥工說。
“你們的藥是怎么煎制出來的?”
“藥房將藥配好送過來,我們先把藥放在鍋里浸泡一個小時,然后煎一至兩個小時。煎好后去渣,包裝,交給藥房,由藥房交給病人。”
“這就是說,病人將處方交到藥房到拿到煎好藥,最快也得三個小時?”
“是的。”煎藥工肯定地說。
“當藥交到病人的手里時還是熱的,燙手?”陳曉蘭追問道。
“是的?!?/p>
謊言,又是謊言。他們怎么就沒有一句真話呢?真是訓練有素。
此時要是有病人來取藥就好了,就可揭穿他們的謊言。
陳曉蘭的手機響了,王洪艷在電話里焦急地說:“陳阿姨,有人在取中藥,拿的跟我的一樣?!?/p>
陳曉蘭喜出望外,匆忙跑下樓。張老師見此,也跟著跑下去。
當她們下樓時,取藥的窗口空無一人,病人已取完藥走了。
“你怎么沒攔住病人,讓她等一會兒呢?”陳曉蘭焦急地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