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唐文坐在三禹路的一棟賓館的房間里邊,悠然的喝著白開水,用來裝水的杯子是通常用來喝酒的高腳玻璃杯,便讓這無色無味的東西看起來極像一杯白酒。當然,唐文是不喝酒的,酒精對肝臟和腦神經的損害巨大,會影響人的正常思維判斷及延緩動作。對于一個殺人的藝術家來說,時刻保持清醒應該是必要的。
當然,不嗜煙酒就一個普通男人來說,也算得上是好男人了,這一點從唐文媳婦及他周邊認識的人口中大可以得知,唐文絕對是一個好男人。
其實我們很多人都一樣。
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有著雙重性格跟雙重生活,他們一邊扮演著社會所期待的角色:成年、工作、結婚、生子、賺錢養(yǎng)家,但是同樣是這些人,可能都有著另一個自己,有另一種私密的生活,他們很少提及,更不愿展示,只是一個人在某種環(huán)境里邊的時候,這點私密讓人充滿了激情的幻想和難以置信的需求。
普通的酒店標準間,兩張床,靠窗的位置還放著兩張布墊單人沙發(fā)跟一張茶幾,房間便顯得有些擁擠。茶幾上一把小巧精致的手術刀,刀把部位,用細線纏了許多道,這應該是防止手上有汗的時候刀會滑動。在手術刀的旁邊,放著一個大概兩寸左右的形狀怪異的木棍,有雕刻過的痕跡。幾塊模樣奇怪的塑料亂七八糟的丟在床上,還有幾個大小不等的彈簧。
寬大的睡衣披在他身上顯得有點空蕩蕩的,他一直都很瘦,但體能卻保持在最佳狀態(tài),可以這么說:比他年輕20歲的小伙子,能堅持有他一般的體能就很好了。
輕抿一口杯子里邊的水,把杯子放在茶幾上,順手拿起小刀跟木棍,仔細的拿刀在上邊劃著,慢慢的全身心似乎都溶入進去,漸漸的,那根原本不成型的木棍變成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小人,他長吁一口氣,把小人放在左手里仔細觀賞了一番,才小心翼翼的把它折斷。
是的,所有的雕刻都是為了最后的折斷,因為他需要的只是雕刻的過程。
雕刻讓他寧靜,讓他能與自己的內心融為一體。
他隨手把折斷的小人跟刀子放在茶幾上,伸手抓起放在床上的塑料,雙手迅速的伸縮著,很快,床上的塑料便成為了一個整體,
成了一把手槍。
一把由塑料組成的槍:塑料套筒、握把、彈匣、扳機框、U型護板…..,除了拉桿簧跟復進簧、托彈板簧。這是一把由高硬度工程塑料所仿制的64型手槍,唐文之所以制造它,起因是他在看一部電影的時候,發(fā)現里邊的殺手用這樣的材料來制作手槍,頓時來了靈感。因為只要用這樣的塑料做一把槍,攜帶多方便啊,一不用再去為一把槍找賣家,更可帶著它進出任何一個安檢門。至于子彈,當然也有攜帶的方法,后文提及。
所以說這年代的電影,還真是太會教唆人犯罪了。
唐文不斷的組裝、瞄準、分拆;分拆、組裝、瞄準……。簡單的動作,他卻一直在重復著,他知道,殺人的動作不需要太過繁瑣,致命只需要零點一秒。
窗外的光線慢慢的暗了下來,室內沒有開燈,漸漸地,視線已經模糊不清。唐文干脆閉上眼睛,組裝、抬手、扣扳機、分拆、再組裝、再扣扳機……,寂靜中,室內只能聽見撞針撞擊發(fā)出的空膛聲……。
這是個什么時代啊。拜金主義跟暴力思想在這個時代體現得淋漓盡致,寧靜空氣飄蕩下的世界里,到處充斥著懶惰與欲望、冷漠與懷疑、虛偽與狡詐,殺戮與血腥,那些善良的人們苦苦掙扎死守著心底那些純凈,可是,在現實面前,上帝失去了神法也只能俯首。
我們究竟是怎么一路走到這樣的時代來呢?
這是個一言難盡但其實很值得好好追索的問題。用波赫士的話來說,這是“一系列數不清原因的結果和一系列數不清結果的原因”。
阿崢半躺在床上一邊胡思亂想,手中卻在嫻熟的把拆散的把84式手槍組裝起來,舉槍、瞄準、扣動扳機,撞針發(fā)出叮的一聲,恩,健康的聲音,就像人的健康的心臟一樣。他滿意的把彈夾塞進去,手槍保持在待擊發(fā)狀態(tài),插在后腰的皮帶上,站起來把外套披上,朝門口走出去。
這幾天平安無事??伤睦锟傆X得有點怪怪的,什么感覺說不上來。
哪人究竟是誰呢?為什么覺得在哪里見過?記憶中絕對沒有這個人的形象的,那么,究竟是什么讓自己覺得那么熟悉呢?這種奇怪的感覺一直在腦海里盤旋著,就是落不下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