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曾在大時代的動蕩中歷經(jīng)多劫,我深知遭逢苦難的人們特別渴望法水的滋潤,失去自由的人們尤其需要佛光的照耀,所以四十年的弘法生涯中,我不辭辛苦地來往于島內(nèi)外的監(jiān)獄、看守所與感訓學校之間,探視受刑人士,為他們說法。
我常告訴他們:“在社會上,有的人雖然住在有形的牢獄中,但是還有更多的人是住在無形的心牢里……監(jiān)獄其實是一個最好的修道場所,在獄中雖然身不自由,心卻可以自由,只要大家肯真心懺悔,放下萬緣。在獄中雖然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正可以利用這段禁閉時間反觀內(nèi)心的般若風光。如果能將受刑視為一期的閉關修行,心中何其自在!”
這一席話不知在各地監(jiān)獄講說了多少遍,也不知感動了多少受刑人。他們痛哭流涕,真心懺悔,他們自動求受皈依在三寶座前。有的從獄中捎信,感激我的鼓勵;有的出獄以后改過自新,專程來向我道謝。知道他們得度有望,為他們慶喜之余,我更加勉勵自己要多說好話,以裨益更多的眾生。
我曾數(shù)度走訪香江難民地區(qū),甚至遠赴泰北撫慰難胞,也曾與抱屈受冤的人會晤談話。我勉勵他們要自立自強,天下沒有絕人之路。我勸告他們要忍耐負重,因為“法律容或有冤枉我們的時候,歷史也有辜負我們的一刻,但是真理絕對會給我們公道。在受到委屈,無法申辯的時候,不妨自我充實,以待因緣。”我不但以自己的苦難經(jīng)驗現(xiàn)身說法,更廣舉司馬遷、文天祥作為例證。目睹憤世嫉俗的眼神逐漸轉(zhuǎn)為平和安詳,我確信黎明的曙光已經(jīng)到來。
“一言足以傷天地之和”,我們怎能不慎之于口呢?我不但常常提醒自己慎口,更時時注意說話的場合和時間,使之恰如其分,適時而止。所以無論是在家信徒的婚喪喜慶,或者是機關行號的活動開示,總歡喜邀我前往主持。
顯正首要破邪,揚清必先激濁。杯盤器皿還需滌去塵污,方足以納受潔物;溝渠河床也要疏通雜質(zhì),才能夠暢流無阻。于是我自許要做一滴凈水,從根本上洗除眾生心中煩憂:我鼓勵慟失親人者“走向社會,關懷眾生”;我勉勵事業(yè)受挫者“從跌倒的地方自己爬起來”;我安慰感情失落者“以慈作情,以智化情”;我勸告婚姻觸礁者“以愛才能贏得真愛”。往往一天的時間就在接引信徒,四處弘法中飛逝而過,直至深夜時分,我才有空閑,于是我又拾起禿筆寫作,期能與讀者分享心中的禪悅法喜。這樣的長期付出,雖然辛勞備至,然而它的收獲匪淺。
回憶四十年的弘法生涯里,多少失親的人走出心頭的陰影,在服務大眾中,找到自己的一片天地;多少徘徊在歧途邊緣的人,放棄自殺、作歹的念頭,如今事業(yè)有成;多少曾被感情困惑的人,也打破執(zhí)著,心開意解;多少即將破裂的婚姻,在真愛的覆護下重修舊好……
多少人攜家?guī)Ь欤髥居?,千里迢迢,遠道而來,只為了感謝我所說的一句話、兩句話,成了他們生命的轉(zhuǎn)折點;多少人來信,感謝我文章里的只字詞組,給予他們重生的力量。對于這些,我絲毫不敢居功,只覺得完全是他們的善根與彼此的有緣,互相配合成就的結果。然而由于他們的鼓勵,我更加積極努力,多說些有建設性的好話,多寫些利民的文章,與大家共同結緣。由此可見,我們的一言一行具有互動的作用,所以唯有大家互道好話,互助互利,才能擁有一片光光相攝的人間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