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躚青春的散場曲。一段兀直的降調(diào)旋律橫亙在始初,像極了二胡咿呀,訴說死亡的終局。,以接受生命的終結(jié)為起點,承載青春的是一張冰冷的棺。幾乎認(rèn)為他要去寫偵探小說。不動色澤的描繪一句--認(rèn)尸。但我們看到的冰冷棺材實則并不是一段結(jié)束,它猶如植物蔓生,牽絲絆藤,每個人由此才找到自己真正的歸途。也許,原本,天地間的往來,不過是逆旅一場。
棺上有胡桃木天然的花紋,像極了布丁最后華麗謝幕前,明澈眼睛里,一閃而過的四人連結(jié)的青春。校園的犬馬聲色,就是一場末世的煙火,我們看得見它所有愉情的元素,青春不過是嘰嘰喳喳盛開于夜空的聲響--這是雙生美男的校園風(fēng)行;是祐祐舞臺劇般夸張橫行的肢體;是布丁野蠻女友的行徑……可有誰看得到它墜落后冰冷的灰燼?
而院長真正的目的也是在于,帶我們?nèi)タ匆粓鰺熁〞蟮幕覡a,用華麗胡桃木棺材承載的灰燼。
黑暗之光,微暗之火。張開嘴唇一樣啞言,血與牙齒凋落。
刨開這樣的灰燼。是莫小魚脫離不了家族遺傳的??;是布丁深陷營役生活的泥潭;是祐祐被人蓄意的嫁禍。璀璨的劇情提前收幕,這些過往都被外表壁壘緊緊束縛的人,在薄如蟬翼的青春結(jié)束前,開始回望到手心無法被抹去的掌紋--童年被截斷的幸福軌跡。
在這樣的陰影回溯下,唯有康縱是光,小小一點的光亮,閃耀在逼仄的洞穴里。他是生命的擺渡者,努力將身邊的一個個人渡向他認(rèn)為的光明。
將康縱提前的離場認(rèn)定為他將自己的命續(xù)給了莫小魚,讓他得以看到自己的小說可以創(chuàng)造的輝煌--這也是布丁最后的心愿。從一開始,兩人作為雙體一面的出場,就預(yù)示了兩人擺脫不了的糾葛。我們不必解釋其中的合理性,合理是教條規(guī)則下的自欺。我們只需知道他之后存活在莫小魚的身體里,依然作為一點光,引領(lǐng)他蹣跚在最后的路途上,履行著他“擺渡人”的身份。
于是更喜歡之前的小說題目。世界唯一的愛。有“唯一”這樣的字眼庇護,背景下的人才能如此義無反顧,如此專橫地依附彼此。而“愛”,是最后合棺定論時,封口處的最后花紋。這段于灰燼叢生的故事,所有的獲得和逝去,都是持有了愛。
艾略特說,跳舞的人都長眠于山下。劉童的新作拋棄了過往的五光十色,更沉淀于對待愛與青春的探討。雖然,問題的設(shè)定,也許沒有最終的答案,但貫穿于小說中無數(shù)哲理性的語句無疑是他磨礪于生活的真實體察。我們需要什么樣的青春小說?我們怎能失去這樣的青春小說--它將直逼你進(jìn)入深思的角落,爾后必然產(chǎn)生情感的失調(diào)。劉童的新作給我們帶來的就是這種“失調(diào)”,是一種哀婉的惆悵。
所以,我們看見的主旋律,便是夜的黑。除了遠(yuǎn)處,偶爾幾點燈火迷離。
唯有告別。埋葬這裝入桃木棺的青春。再悄悄掬一把夜的濕。
林逸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