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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少年識得愁滋味,酸甜皆是好味道(1)尷尬快樂的北京2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終場 作者:桐華


忽然間,很多年前的一幕回到了心頭,燦爛的夏日陽光透過樹梢灑下來,河水嘩嘩地流過,他躺在大石頭上靜靜地睡著,暖風吹過我們的指尖,很溫暖,很溫馨……

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們竟然已經成為了當時覺得遙不可及的高中生。

我的心柔軟得好似四月的花瓣,輕輕一觸就會流出淚來,我悄悄拉好車窗簾,遮擋去陽光,頭側靠在椅背上,靜靜地凝視著他。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真正看過他了,這些年來,我要么是視線一掃到他,就立即移開,要么只是用眼角余光追隨著他的背影或側影。

他睡了很久,我看了他很久。

沒有任何預兆地,他忽地睜開了眼睛,兩人的視線猝然相對,我怔了一怔,立即驚慌地轉頭,可馬上又意識到不能太著痕跡,所以裝作坐久了不舒服,故意揉著脖子,把頭轉來轉去,好似剛才他睜眼的一瞬,我只是恰好把頭轉到了他的眼前。

兩人的視線總會相遇,可又總會輕輕一碰,就迅速移開,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他在驚慌,還是我在驚慌。我總覺得該說些什么,可之前醞釀好的東西已經忘得七零八落。

他輕聲說:“還有一個小時才能到,睡一會兒吧,爬長城需要力氣?!?/p>

他的口氣很溫和,我的心很柔軟,所以,我雖然漠然地轉過了頭,卻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腦子里仍在胡思亂想,一會是小時候的事情,一會是剛才的畫面,不過,昨晚沒睡好,想著想著就真正睡著了。

猛地感覺到剎車,驚醒時,發(fā)現(xiàn)已經到長城了。

司機停停倒倒了幾個來回,終于把車停好。

萬里長城就在眼前,同學們激動地抓起背包,呼啦一下全沖下了車。

張駿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站起來,從行李架上把我們的背包拿下來,我剛要去拿,他卻打開自己的背包,把我的小背包壓了壓,全部放進了他的背包里。

“你干什么?”

他不吭聲,施施然做完一切,把背包往肩上一背:“走吧!去爬長城!”

我只好空著兩只手,跟著他下了車。邢老師買好票后,決定由她領隊,物理老師看著中間,沈遠哲和張駿壓后。

三十多人的隊伍,有人走得快,有人走得慢,漸漸拉開了距離。

我很快就明白了,張駿可不是好心地幫我背包,而是我的水、食物和錢都在他那里,這下變成了我像個鬼影子一樣跟著他了。

不過,沒多久我就顧不上琢磨這些事情了,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萬里長城。課本上、電視上的萬里長城終于真正到了腳下,我非常激動!

我、林依然、張駿、沈遠哲一邊爬長城,一邊說話。張駿今天不但不打擊我,反倒十分捧場,不知不覺中,我和他也開始說話,他已經爬過兩次長城,給我們講起以前的有趣經歷,學著北京人的卷舌音耍貧,我和林依然都被他逗得不停地笑,所有的隔閡在笑聲中好像都沒有了。

林依然看我很高興,也十分高興,變得異?;顫?,爬累了時,開玩笑地問張駿,她能不能也享受背包服務,張駿立即二話不說地把她的包背了過去。

林依然沖我眨眼睛,吐舌頭笑,沒對張駿說謝謝,反倒對我敬了個禮,說了聲“謝謝”。

“去你的,別得了便宜賣乖!”我嘴里罵著,心里卻暖洋洋地開心,忍不住地開懷而笑。

張駿看我笑,他也一直在笑。

我們四個說說笑笑,爬爬歇歇,所以真的是十分“壓后”。

等回程時,張駿性子比較野,不想再走大道,提議從長城翻出去,走外面的野徑。

林依然有些害怕,我努力煽動她:“我的體育全班最差,我都能走,你也肯定能走,如果碰到野獸,我保證落在最后一個幫你擋著?!?/p>

林依然依舊猶豫著,征詢地看著沈遠哲,顯然沈遠哲的意見起決定作用,沈遠哲說:“我們還是不要……”

我立即諂媚地央求:“走一樣的路很沒意思,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幫我,拜托!”

沈遠哲一時間沒有回答,他的眼睛藏在眼鏡后,陽光映射下,鏡片反射著白蒙蒙的光,看不清楚他眼睛里面的內容。

他說:“那好吧,我們就違反一次紀律,只此一次,不過,先說好了,如果被邢老師和王老師發(fā)現(xiàn),就說全是我和張駿的主意,你們倆是被迫的?!?/p>

“沒問題,沒問題?!?/p>

我哈哈笑著,立即拽著林依然去找好翻的地方。

走在野外,風光和長城上又不同。

在充滿野趣的大自然前,林依然很快就忘記了擔心害怕,看到一簇美麗的野花,就照相;看到一株俊秀的樹,就合影。玩得比我還投入。

沈遠哲幫林依然照相時,張駿問我要不要照相,我笑著搖搖頭,他也明白我為什么不肯再照相,想說什么,我立即跑走了。

晚上下過雨,很多地方很滑,林依然走得顫顫巍巍,向來心細的沈遠哲自然擔負起了照顧她的任務,碰到難走的地方,還會經常扶著她的手。

張駿幾次伸手想扶我,都被我拒絕了,我一個人蹦蹦跳跳、歪歪扭扭地走著。這種野趣,要的就是驚險刺激,如果沒了這份驚險刺激,那趣味也就大大減少了。

我們四個在荒山野嶺里爬山涉水,終于快要到山下了。林依然拜托沈遠哲幫她照幾張相片留念,兩人一直忙著選取各個角度照相。

我站在山腳下仰頭看向高處,群山連綿,起伏無邊,氣勢壯闊非常,讓人心中自然而然有一種豪氣激蕩,這樣的感覺是看再多的書也無法真正明白的。

我彎下身子,從地上撿了兩個完好的松果,放進袋子里。

“羅琦琦?!?/p>

張駿站在一棵樹下叫我,我回頭,他微笑著說:“過來?!?/p>

我笑著走過去,他突然猛地踹了一腳大樹,人急速后退,隨著樹干搖晃,樹葉上的積水都抖落,仿若一陣小雨飄下。

“呀!”我驚叫著躲,差點要滑一跤。張駿趁機握住了我的手,我一邊敲他,一邊哈哈大笑,“我的帽子、衣服都濕了,你說怎么辦?”

張駿不吭聲,笑握著我的手往山下走,我要松開他的手,他卻不放,起先,我還沒意識到,以為他沒明白我的意思:“不用扶了,我自己能走?!?/p>

他好似壓根沒聽到,薄唇緊抿,一臉嚴肅,眼睛只是盯著前面,等我用力抽了好幾次手,他卻越握越緊時,我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這不是同學間的互相幫助。

我的心開始撲通撲通地狂跳,跳得我又甜蜜又慌亂,想看他,又不敢看,身體里好像有無數(shù)個甜滋滋的酒心巧克力泡泡洶涌澎湃地冒出,讓人變得暈暈乎乎,什么都忘記了,只知道跟著他走,即使他帶著我跳下懸崖,只怕我也會跟他去。

也許,我的動作無形中已經泄露了我的心意,張駿的神情不再那么嚴肅緊張,眉梢眼角都透出了笑意。

他突然說:“那天算命時,黃薇讓我說四個女生的名字,我其實只想說你的名字,可說不出口,我就想先說林依然的名字,再說你的名字,那樣能顯得自然些?!?/p>

“那你怎么后來沒說?”

他含著笑反問:“你不也沒說我的名字?你當時真的哪個男生都不喜歡?”

我們兩個都沉默了下來,身心卻沉浸在難以言喻的甜蜜中。那種透心的甜蜜,是無論多少年過去,都不可能忘記的。

等我們快到山下時,我才想起還有兩個人:“哎呀,沈遠哲和林依然呢?我們把他們給丟了!”

也不知道我說的話哪里好笑了,張駿極其開心,眼睛里的笑意比夏日的陽光更燦爛,他笑著指指上面:“他們老早已經回正道了?!?/p>

我抬頭看去,可不是嘛!他們正站在長城邊上,四處查看著我們,我立即甩脫了張駿的手,希望他們什么都沒看到。

我和張駿翻回了長城上,他拿出相機,遞給沈遠哲,“幫我和琦琦照張相?!?/p>

我立即站了起來,也沒留意到他已經只叫我琦琦了:“我不照。”

張駿想抓我沒抓住,我已經咚咚地沿著臺階直沖而下。

一口氣跑下山,發(fā)現(xiàn)我們雖然回來得很晚,但是老師和同學都在采購紀念品,所以沒人在意。

我也湊在小攤上看,有核桃雕刻的十八羅漢、有景泰藍手鐲、有玻璃鼻煙壺……每一件我都拿起來把玩一會,又都原樣放回去。

張駿站在我身后問:“喜歡嗎?”

我搖頭,那個時候我喜愛攝影家郎靜山、作家三毛,我崇尚的是一把牙刷一雙布鞋,走遍千山萬水,人對外物的擁有有限,人的心靈卻可以記錄下世間一切的美麗。

每個攤位都大同小異,我不買東西,所以很快就和張駿站在一旁等大家。

“你不買東西嗎?”

張駿搖了搖頭: “我光長城就爬了兩次,這是第三次,小時候還挺喜歡買這些小玩意,現(xiàn)在沒什么興趣了。”

“你已經來過那么多次,為什么還要參加夏令營?”

張駿沒有回答,只是笑笑地凝視著我。

我臉頰發(fā)燙,嘴里卻嗤一聲譏笑。

張駿眼中的黯然一閃而逝,柔聲說:“我們照張相片吧,就一張?!?/p>

我搖搖頭,斷然拒絕:“我不喜歡照相?!?/p>

“琦琦,我之前說的話沒有一句出自本心,你一直不肯正眼看我,我只是想逼你不要再對我視而不見,當然,也有些自暴自棄了,想著如果不能令你喜歡,那讓你徹底憎恨也行,至少你心里有我?!?/p>

我微笑地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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