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改油子,”小滿鄙夷地笑了笑,“其實天林也不過是在利用他出點兒餿主意,朱老貨早晚會是個叛徒?!?/p>
“明白了……原來那幾個面熟的人是天林的人,我還以為是吳長水的呢。”
“兩幫人,另一幫確實是吳長水的,不過現(xiàn)在跟了廣維?!?/p>
“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有什么辦法?”元慶苦笑道,“打蛇不死反被咬,幾個月前就應該徹底弄殘了萬杰?!?/p>
“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萬杰倒是不可怕,我怕的是萬一出了人命,咱們都要學小軍了?!?/p>
“等醫(yī)院那邊和胡金的消息吧?!痹獞c說完,胸口一堵,砰地吐了一口濃痰,“天林,你太不是男人了!”
“我理解他,”小滿陰惻惻的一笑,“他看到了在咱們這邊沒有前途,另攀高枝那是早晚的事情?!?/p>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先這么著吧,”小滿悶悶地吐了一口氣,“咱們倆不能一起呆在汽修廠,那樣,一旦出了事兒就是兩個人。我準備帶著幾個妥實兄弟控制北山服裝批發(fā)市場,弄到錢以后,開家歌廳……二哥你不知道,現(xiàn)在南方的歌廳很普遍,咱們這邊才剛剛起步,我準備趁這個混亂時期,開一家,然后讓這一帶所有的娛樂場所都給我交租子。除了這些,那些不太正常的生意我都想過去‘扒皮’,先弄大了再說?!?/p>
這番話,元慶聽來有些模糊,隨口道:“你看著辦吧,我好好經(jīng)營著汽修廠。”
小滿說:“胡金也不能在汽修廠呆著,他應該出來干點兒別的?!?/p>
元慶說:“他準備開一家飯店,地址已經(jīng)選好了?!?/p>
“飯店……”小滿突然捶了一下大腿,“古大彬剛開的一家飯店又倒閉了!有人說,大寶和肖衛(wèi)東他們經(jīng)常過去吃白食……前一陣我聽胡金說,他要過去接手那家飯店,我罵了他一頓。如果他真有這個想法,你告訴他,我一輩子也不想登那個門,讓他永遠從我的眼前滾蛋。”
“放心,胡金沒有接古大彬飯店的想法。他想把唐風飯店接管過來,唐風飯店的老板也有這個意思?!?/p>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小滿一笑,“通過這場血戰(zhàn),哪個小混混也不敢隨便過去影響生意了?!?/p>
“不敢說,這事兒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壞事兒……呦,衛(wèi)東大哥?”元慶站了起來。
肖衛(wèi)東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晃著膀子,笑咪咪地往這邊走:“二位兄弟這是在商量什么呢?”
看表情,元慶明白肖衛(wèi)東已經(jīng)知道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直接問:“有人讓你過來找我是吧?”
肖衛(wèi)東點點頭,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沓藥費單子:“這是大寶給我的,他說你們攤了點事情……什么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三個輕傷,兩個重傷。對方?jīng)]有報案,但這屬于刑事案子,不報案不證明你們沒事兒了。我勸你們以后辦事兒不要動槍了,那玩意兒壯膽歸壯膽,但是很危險,還犯法。知道不?前幾天,公安收繳了不少槍,好像有個文件,現(xiàn)在私人藏槍犯法了。不管你干沒干事兒,有槍不行……”
“你能痛快點辦事兒嗎?”小滿打斷了他。肖衛(wèi)東將單子遞給了小滿:“這些單子是萬杰拿給大寶的,萬杰的意思是,他們不報案,讓你們把醫(yī)藥費給了,他從此消失……我看了看,不多,五千多一點兒,不過他還要以后的護理費,一共一萬塊錢。你有什么打算?”
小滿將單子丟給肖衛(wèi)東,反著眼皮看他:“你回去告訴萬杰,我給他根×毛?!?/p>
元慶拉住了轉(zhuǎn)身要走的小滿:“可以。前提是他不要再糾纏這事兒了。”
肖衛(wèi)東說:“他肯定不會再糾纏了,這下子他領教了咱們的厲害……魏大浪剛才抓到了他,要擰斷他的脖子。我也讓大寶捎信過去了,如果他還不消失,見一次打一次,直到他坐上輪椅。他跟大寶做了保證,以后離開這一帶。我的意思是,給錢吧,不然,將就這幫地痞,沒完沒了地糾纏下去,有人要保你們也保不住,因為這種案子屬于公訴案子,就算沒有人起訴,還有國家公訴人……”
“這個我知道,”元慶笑了笑,“給錢。一會兒你讓大哥寶給他送過去,收條給我。”
“小滿,你是個一根筋呢,”肖衛(wèi)東訕笑著坐到了小滿的身邊,“你就不會跟我學學?什么年代了都?”
“這話我應該跟你說吧?”小滿哼了一聲,“你現(xiàn)在混得比我好是吧?”
“起碼我混得比你穩(wěn),”肖衛(wèi)東的臉色有點兒不自在,“咱倆是一路貨色,誰也說不著誰?!?/p>
“那就別說了,”小滿笑了,“東哥,你還真的開了個討債公司?”
“開了,又關了……生意不好做,太他媽難,玩黑的玩陰的都不是我的強項……”肖衛(wèi)東瞅一眼頭頂明晃晃的太陽,忿忿地打開了話匣子,“夏提香這個裝逼犯真能鬧,還幫我設計了一個收賬章程呢,一條一條跟個真事兒似的……什么接到‘活兒’以后要視他的償還能力以及帳目的時間長短和難易度收費啦,什么收賬的方式由淺入深啦……電話騷擾、語言恐嚇、肢體沖突、當眾侮辱、貼小廣告、抹屎潑尿……反正就是一套傻逼計劃,好聽不中用。我一看這樣不行,干脆來硬的,打過幾個欠錢不還的‘老賴’,后來被警察給盯上了……”
“你干脆去衛(wèi)國那兒得了,”元慶聽不下去了,打斷他道,“他那邊正需要人手?!?/p>
“哪有哥哥跟著弟弟吃飯的?”肖衛(wèi)東的臉紅了,“這事兒以后再說吧。我跟你去拿錢?”
“東哥,你這么勤快,是不是有回扣?”小滿笑道。
“怎么能沒有回扣呢?”肖衛(wèi)東撇著嘴笑,“大寶通過這件事情又抬高了身價。我呢?起碼以后吃不上飯了,二位兄弟會給我一個飯碗不是?我還真的沒有撒謊,這個社會真的不是我這種人能夠混得起來的,混工廠?失業(yè),混社會?沒有那個腦子……”突然把臉一板,“你們知道不?我是一個絕對的將才,但我不是帥才,如果有曹操帶著,我會是典韋、許褚,如果有老蔣帶著,我絕對是孫立人、張靈甫……”
“我?guī)惆??!毙M一本正經(jīng)地插話。
“你?拉倒吧,”肖衛(wèi)東仰面大笑,“前幾年你有這個潛質(zhì),現(xiàn)在你沒有……大浪淘沙啊,這個世界變化真快。”
“你的意思是,我已經(jīng)完蛋了?”小滿的臉色迅速漲紅。
“你沒有完蛋,而且還在上升,但是你的前途并不是我曾經(jīng)想象的那樣輝煌……走吧,拿錢去。”
“你是不是想說,現(xiàn)在又混起來幾個比我當年還亡命的小子?”
“我可沒那么說。”肖衛(wèi)東過來拖元慶,元慶悄悄捏了他的手一下,回頭沖小滿笑:“衛(wèi)東大哥是個酒彪子。”
小滿沒有反應,低著頭看陽光下自己很小的那片投影。
元慶邊走邊對肖衛(wèi)東說:“你這么刺激他,他會很難過的。前幾天他就經(jīng)常問,我是不是真的很魯莽?我沒說什么?!?/p>
肖衛(wèi)東說:“你也挺有意思的,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有什么不能說的?”
元慶說:“類似這樣的話我可以跟扁鏟說,可是跟小滿不行……”元慶不說了,忽然覺得小滿這幾天也變了不少。
元慶不知道,就在前天,小滿被幾個看上去很面生的年輕人堵在一條胡同里,不是他提前防備,差點兒沒出來。
走上通往汽修廠的那條路,元慶對肖衛(wèi)東說:“我就不回去了,你去汽修廠等胡金,他會把錢給你的?!?/p>
肖衛(wèi)東點點頭,說:“這事兒過去之后,你們不要以為完事兒了,古大彬也在琢磨你們?!?/p>
元慶一愣:“你是怎么知道的?”
肖衛(wèi)東一搖一晃地往汽修廠的方向走:“以后慢慢告訴你吧。要知道,前些日子我跟大寶經(jīng)常泡在他那邊?!?/p>
望著肖衛(wèi)東的背影,元慶愣了半晌,古大彬原來一直都在惦記著我們?他想要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