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男人,神經(jīng)病才和女人講道理,而且事實就是如果我沒拿給他血木劍,他就在河底交待了。作為一名律師,尋找有利于自己的證據(jù)并且拼命利用是天性。再說,這次我沒逼他?!毙∠碾m然和萬里這樣說,但她心里有點內(nèi)疚,因為她終于還是為了驅趕走那個邪祟,決定接受阮瞻的幫助。
“這讓你很矛盾?”
“我就說天底下你最了解我。”
萬里半天沒回話。正當小夏以為網(wǎng)絡出現(xiàn)問題時,屏幕上又顯示出一行字,“其實我很希望你能逼迫阿瞻。”
“你什么意思?”小夏很納悶,“尋我開心還是壞話好說?”
“你沒覺得嗎?阿瞻好像生活在他自己劃定的牢籠里,我想讓你拉他出來?!?br>
這回輪到小夏半天回不上話。沒錯,阮瞻的生活狀態(tài)是有問題。萬里不說出來,她會覺得他只是怪怪的,現(xiàn)在她也認為那個男人自我封印的不只是他的能力而已。可是又是什么造就了他溫柔中帶著強悍,親切中藏著冷漠的個性?
“以前出了什么事嗎?”她問。
“我想那和他的身世有關。我告訴過你,他是在五歲時被收養(yǎng)的,之前的事誰也不知道,就連他是怎么被送到我們鎮(zhèn)的,他為什么天生就有那個能力也是個謎。而他父親是在文化大革命中被迫還俗的道士,聽我父母講,雖然他老人家平時從不給人算命看家宅什么的,但是很多人相信他很有些門道。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因為我們鎮(zhèn)解放前是許多富翁的居住地,所以挨整的人特別多,每天都會有人因不堪虐待而自殺,橫死的就更不用說了。據(jù)說當時一到晚上就特別 人,走在街上都會后背發(fā)涼??墒敲康轿缫沟臅r候,他父親就不知從哪里喝得醉醺醺回來,繞著我們小鎮(zhèn)那條長街從這邊走到那邊。奇怪的是,只要他踢噠踢噠的鞋聲響過去,就會感覺平安了很多,半夜驚醒哭叫的小孩也能睡安穩(wěn)。所以我們鎮(zhèn)上的老人都說是他父親保的一方平安?!?br>
“他父親后來怎樣?”
“他老人家收養(yǎng)阿瞻時已經(jīng)很老了,所以在他高中時就去世了,不過聽老家的親戚說死得有點離奇,也像個謎一樣。從這些事情來看,阿瞻的身世和生長環(huán)境和別人有很大的不同,甚至是獨一無二的,他的性格當然比較難以理解,就算是多年的朋友,我也不能深入他的內(nèi)心,大家表面看到的都是他的偽裝。但我可以肯定他特別不喜歡他的異能,可以說極為排斥或者逃避?!?br>
“可是我認為他是很平靜地面對這件事情的?!?br>
“那只是表面,他其實很痛恨他的一切,冷漠對待所有的事物,從小就是如此,這就是他自我封印的原因。他的那個能力,我認為很了不起,可他從小到大只用過兩次,嚴格地說是兩次半。那半次是想用,但是終究沒有救得了人,所以他更痛恨。而痛恨是非常非常不健康的情緒,又是他不快樂的根源。”
“你說的他像是——你們的術語怎么說來著——反社會型人格紊亂??墒悄悴恢雷屗槿脒@些靈異事件會有危險嗎?”
“我當然知道,我和他共同面對過兩次半,但救贖都是痛苦的?!?br>
“你真的認為打碎他的平靜有必要嗎?雖然這平靜是偽裝的,可你的態(tài)度不像個心理醫(yī)生?!毙∠暮芤馔?,她知道萬里和阮瞻親如兄弟,但沒想過萬里這么灑脫的人竟然想去干涉朋友的生活,他一向主張自主選擇的。
“我是從最好的朋友的角度看待這件事,我是想拉他一把,讓他生活得輕松點,你不覺得他維護這種表面的平靜時非常疲倦嗎?”
“你認為我能幫你做到?”
“這么說吧,從小到大,我沒見過他對誰這么無可奈何?!?br>
“聽著像諷刺我?!?br>
“變相的表揚,你是個有俠氣的人。說說看,你能怎么幫他?”
“照你說的,逼他嘍!沒聽過一句名言嗎——性格決定命運。他的個性太被動了,外表雖然溫柔可親,內(nèi)心卻冷漠無情得可以,又沒什么社會正義感,對什么都無動于衷,必須要強迫他,才能讓他發(fā)揮能量。雖然認識他的時間不久,他對我也忽冷忽熱的難以理解,不過我倒是發(fā)現(xiàn)他的一個很大的特點——阮瞻的感情就像海綿里的水,只要你擠,總會有的?!?br>
電腦那一端的萬里看到這里差點哈哈大笑。
“你們共同經(jīng)歷過什么,講一件給我聽聽?!?br>
萬里似乎有些猶豫,“你那邊現(xiàn)在九點多了,這么晚了你一個人在辦公室,還是改天再講吧!敢聽嗎?這故事不那么可怕,可是有點寒?!?br>
“沒關系,大樓里有保安?!毙∠某褟姡€是沖了一大杯熱茶放在桌邊以防發(fā)抖。
那一年我和阿瞻七歲,我們第一次相識。當時他很不愛說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啞巴。他總是很安靜地獨自呆著,小小年紀就有點讓人懼怕的感覺,眼神冷冷的,為此鎮(zhèn)上的人對他的身世有很多的猜測,好多不厚道的人編造說他是一個死去的孕婦在棺材里生下的孩子,說他來路不明,天生就是怪胎。
可是我卻對他特別好奇,而且我父母是很磊落的人,既尊敬阿瞻的養(yǎng)父,又可憐他小小年紀就被親生父母拋棄,很鼓勵我和他做朋友。所以不管他怎么拒絕,我總是糾纏他。(這一點和你類似,雖然看來你已經(jīng)青出于藍。)也許他太孤獨了吧,漸漸地他不那么排斥我了,雖然還不大說話,但并不反對我待在他身邊了。從那時起我們每天一起上學,一起玩,一起打架,越來越融洽。順便說一句,我小時候有個外號叫話萎子,就是那種人嫌狗不愛的孩子,特別討厭。
男孩子嘛,天生就愛拉幫結派、呼三喝四的,加上我們學校的校風有點那個,所以每天都有打架斗毆的事發(fā)生。幾個高年級的同學可能覺得我和阿瞻這一派很礙眼,一直號召同學們排擠我們這一對才一年級的小學生,要不是因為阿瞻那副咬牙切齒、渾身是刺兒的樣子讓人覺得不好惹,我們大概三五天就得吃一頓大小拳頭。
那年放暑假的前一天,幾個在學校里稱王稱霸的高年級生趁阿瞻不在,把我堵在教室里。他們說我就是靠著怪胎撐腰,根本沒本事就和他們單挑,有膽量的就在當天夜里去鎮(zhèn)東邊那個荒宅比試,否則就要學狗在學校門口叫三天。
我哪能認輸,當場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