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你也有稱贊人的時候,”女人笑了一聲,“那她比我如何?”
少年略有驚懼的神色,良久才躬身拜倒下去:“琴技不是長公主所長。”
女人悠悠地嘆息一聲:“看來我是比不上她了?!?/p>
少年趴伏在地上,不敢回答。
“啪”的一聲脆響,女人一掌扇在了少年的臉上,白皙清秀的面頰上頓時多了一個掌印,紅得幾乎滴出血來。隨即女人一手推翻了兩人間的小桌,桌上名貴的細瓷酒具落地,滾入草中。
“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長公主恕罪!”少年全身顫抖,在公主的裙下磕頭。
“你還知道讓我恕你的罪,你眼里還算有我,”女人冷笑,“不錯!不錯!”
錦障上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卻不敢進來,只是跪在外面:“長公主,殤陽關有信來?!?/p>
“怎么說?”女人神色一變。
“前日,嬴無翳率領雷騎突圍成功,在澀梅谷口的清平原被下唐國大軍劫住,兩軍交戰(zhàn)不分勝敗。隨后嬴無翳退回殤陽關內(nèi)。諸侯聯(lián)軍在殤陽關下已有七萬人馬,楚衛(wèi)國大將軍、舞陽侯白毅領聯(lián)軍主帥之職。北方當陽谷口,淳國華燁未奉宣詔,率領的二萬五千風虎騎兵按兵不動,和離國留下的軍團對峙??茨莻€情形,華燁一時不會踏進王域?!?/p>
“蠢材!七萬大軍殺不得一個嬴無翳!”女人勃然大怒,“居然還讓他進出自如?要是這一回不遭遇下唐國的軍隊,保不準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越過北邙山,取道滄瀾道回家了!”
報信的錦衣小奴和錦障中的白衣少年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著,不敢出一絲聲音。女人起身疾行幾步,怒容才緩緩地消退,她轉(zhuǎn)向少年:“你以為這一戰(zhàn),勝負如何?”
“長公主明鑒。楚衛(wèi)國白毅乃東陸的第一名將。若說效忠皇室的人中有人可以摘下嬴無翳首級,非他莫屬?!?/p>
“哼!”女人冷笑一聲,“你長在深宮中,見過什么陣仗,就敢說什么第一名將,非他莫屬?!?/p>
“長公主運籌帷幄,嬴無翳難逃這一劫。”
“你怎么忽然變得會說話了?”女人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不過要是七國聯(lián)軍和嬴無翳同歸于盡,我還會更開心一些?!?/p>
此時琴聲止息,余韻尤在耳邊回蕩,仿佛微風吹過花間悠悠不絕。伴隨琴聲的是幾聲低低的咳嗽,風臨晚身體不好已經(jīng)是眾所周知的事了。
女人垂下眼簾沉思了片刻:“也許你說的不錯,琴技,我確實不如她?!?/p>
她低眼看了看匍匐在腳邊的少年,撫著他白皙如玉的面頰:“可打痛了你么?”
少年搖頭,鬢角落下一滴冷汗。
“你要聽話,乖乖地聽我的,將來皇帝的位子都有你坐的,”女人笑著從腰間抽了雪白的手帕給他擦汗,“不過你可要記得,沒了我,你可什么也沒有喲?!?/p>
這一刻的溫情脈脈中,卻仿佛有妖魔在低笑。再多的脂粉也無法掩蓋長公主臉上細密的皺紋,笑起來的時候,這張臉詭異地皺縮著,像一朵枯萎凋零的老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