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皇后馬氏突然站了起來,先是朝建文帝蹲身行了一禮之后,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捧著一個羊脂玉碗來到鄭玉兒身前,表情親切里帶著幾分威壓地說道:“天寒地凍,妹妹有身子的人了,喝碗玫瑰露暖暖身子吧?!?br>
鄭玉兒有些費勁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又接過馬皇后手里的玉碗謝了恩,竟若無其事地喝了下去。周圍諸妃的臉色都變了變,下一刻看向鄭玉兒的時候,目光中已經(jīng)帶了幾分欽佩?;屎篑R氏的臉色卻有些發(fā)白,不等鄭玉兒把玉碗奉還,就退回到自己的座上。
建文帝仿佛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這些洶涌的暗潮,反倒越發(fā)高興地和一干嬪妃抽簽作起詠梅詩來。鄭玉兒先開始還面帶微笑地看著,到后來臉色卻漸漸變得難看了起來,只是不肯中途退場掃了建文帝的詩興。
建文帝搖頭晃腦地做了幾首御制詩以后,興致益發(fā)地高漲了起來。這時服侍鄭玉兒的宮女卻突然驚叫了一聲。建文帝不悅地回過頭去,剛好看見鄭玉兒倒在地上,一股濃稠的鮮血順著她的褲腳管流淌出來,很快就把她腳下的皚皚白雪染成一灘觸目盡心的殷紅色,在滿地雪光映照下顯得分外鮮艷奪目,而此時鄭玉兒的臉色甚至比雪還要蒼白。
三
建文帝腳下一個趔趄,清醒過來之后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朝鄭玉兒撲了過去,又抱住她瘋狂地叫喊道:“玉兒,你怎么了?你給朕醒醒啊!”
鄭玉兒聽見建文帝的呼喚,微微地睜開了眼睛,張張嘴仿佛想要說什么,下一刻卻全身都往下面墜去,把建文帝也帶得撲跌在雪地上。建文帝的貼身大太監(jiān)李福手忙腳亂地想要攙起他,卻被他猛地一揮手推倒在地上,又看見建文帝怒吼道:“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傳太醫(yī)!”
“是,是,奴婢這就去,這就去!”李福扎手扎腳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地往園子外面跑去。
建文帝用盡全身的氣力把鄭玉兒抱回到距離最近的一間暖屋子里,自己卻看著她身下流淌不止的鮮血六神無主。這時一個聽起來格外鎮(zhèn)定的聲音卻在旁邊說道:“圣上,奴婢也略通醫(yī)術。雪地濕滑,太醫(yī)進宮恐怕還需些時候。不如讓奴婢先替宸妃娘娘瞧一瞧?”
建文帝回身一看,約略認得這是時常在鄭玉兒身邊陪她聊天的小言子,據(jù)說還是她的同鄉(xiāng)。建文帝此時病急亂投醫(yī),聞言連忙起身把位置讓了出來。言凌用身體擋住其他人的視線,一邊掐鄭玉兒的人中,一邊低聲朝她說道:“娘娘你還能說話嗎?”
鄭玉兒在言凌的急救動作之下恢復了片刻的清醒,聞言便艱難地點了點頭。言凌連忙說道:“請娘娘說血止。”鄭玉兒有些詫異地看了言凌一眼,不過還是翕動著嘴唇,說出了“血止”兩個字,隨即又昏了過去。言凌立刻把診脈的那只手藏入衣袖中,又低聲念道:“鄭玉兒血止?!?br>
言凌衣袖里那陣隱約的白光過后,鄭玉兒身下的鮮血立刻止住了,臉色也不似剛才那般蒼白得嚇人。言凌看得稍微放下了心,恰好這時太醫(yī)院的醫(yī)正進來了。言凌急忙把位置又讓給了真正的大夫,自己來到外間之后,情不自禁挽起衣袖擦了擦額頭上嚇出來的冷汗。
太醫(yī)院那位須發(fā)皆白的老太醫(yī)替鄭玉兒詳細診視了一番之后,又急忙寫了一付方子教人去抓藥煎來,這才出來有些詫異地看著言凌說道:“不知小公公方才用的什么法子給娘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