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吧?！本S娜點點頭，“說說你吧，最近怎么樣？”
　　
　　陸陀苦笑道：“我的神經(jīng)衰弱越來越嚴重，很難入睡。睡著了，又不斷地做夢。維娜你別笑話，我總是夢見你?！?br>　　
　　維娜紅著臉說：“我有什么好夢見的?！?br>　　
　　陸陀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話，禁不住心跳了。他怕弄得兩個人尷尬，就故作玩笑地說道：“夢又不歸誰管的，要夢見你，我也沒辦法?！?br>　　
　　維娜問：“都夢到些什么？”
　　
　　陸陀說：“總夢見你憨憨地笑。”
　　
　　維娜說：“看樣子，我在你心目中整個就是傻大姐，只知道憨笑?！?br>　　
　　陸陀胸口突突地跳了起來，他很想順勢把自己心里的話說了。但心跳越來越狂，心臟怕是要從喉嚨口躥出來了。他害怕了，想馬上逃掉。他的害怕有時是莫名其妙的，并不知道自己怕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害怕。感覺大腦就像被洪水泡得疏松了的堤防，隨時都會決堤。他怕腦子里的洪水泛濫起來。
　　
　　他反復數(shù)著地毯上的花格，以此平息自己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說道：“上午妹妹來了電話，說她剛在報紙上讀到一條消息，說是北方有位記者，專門披露社會陰暗面，最近突然被人暗殺了。案子撲朔迷離，至今沒有任何線索。妹妹沒說別的話，可她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讓我也小心些。其實我有位同學說得更直，他拍著我的肩膀，說：‘老兄，你想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你不是遲生了五十年，就是早生了五十年。反正目前這一百年，用不著你。中國知識分子從來都是好論時務，不識時務。你還是識時務些，寫點兒風花雪月吧?！?br>　　
　　“我跟你說過，如果鄭秋輪現(xiàn)在還活著，我會拼命護著他，不讓他受半點傷害。”維娜停頓片刻，“老陸，我也正想跟你說，收收鋒芒吧?！?br>　　
　　陸陀長嘆一聲，沒有說話。維娜望著他，她的目光里滲透著哀愁。他不敢面對這雙眼睛，又低下頭去數(shù)花格。他忽然發(fā)現(xiàn)花格中間還有道暗暗的條紋，菱形花格就成三角形了。心里本來很明了，知道花格不再是兩百個，而是四百個了。卻仍是橫二十個，豎二十個，一一數(shù)著。
　　
　　中飯時間了，服務員端了飯過來。維娜知道陸陀的口味，又給他準備了紅燒牛肉煲仔飯。陸陀聞著牛肉香，就笑了起來。
　　
　　維娜抿嘴笑道：“你是個牛肉寶?！?br>　　
　　維娜不想吃米飯，要了一份牛排，一杯果汁。
　　
　　“我是近墨者黑，也喜歡吃牛肉了。”她說道。
　　
　　吃完飯，維娜請服務員打兩盆水來洗臉。
　　
　　陸陀說：“我自己去洗漱間洗不就得了？”
　　
　　維娜說：“懶得動了，讓小姑娘走走，沒事的。”
　　
　　打水的服務員總抿著嘴笑，一定以為陸陀是老板的男朋友了。維娜察覺到了，瞟了她一眼，目光就躲到一邊去了。
　　
　　陸陀同維娜郊游，突然，幾個蒙面人將他按倒在地，往他身上注射一種針劑。他們將貓的基因植入陸陀的體內(nèi)。一切發(fā)生在瞬間，維娜渾然不覺，仍是微笑著。蒙面人會隱身術(shù)，只有陸陀看得見他們。
　　
　　蒙面人遁身而去，陸陀立即感覺自己正在變形，慢慢就成了一只碩大無朋的貓。他望著自己的指甲緩緩地長了，彎了，尖了，成了貓爪子。
　　
　　維娜仍未察覺，兩人手牽手走著。陸陀怕自己的利爪劃破她的手，想掙脫，卻被她抓得緊緊的。
　　
　　陸陀早就被這噩夢驚醒了，再也睡不著。他很害怕，心跳如雷。他暗暗檢驗自己是不是瘋了，看自己能夠不間斷地背出多少條成語。就以一字開頭吧，于是在心里默念：一心一意、一籌莫展、一舉成功、一蹴而就、一波三折、一馬當先……似乎還沒有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