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龍王已低下頭,因為他是背對著我的,所以我只能看見他雙手展開包裹的動作,卻看不到包裹內裝的是什么東西。這種情況下,我若再張望下去,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只得快步向外走去,仿佛這樣便能表示我對蕭左的放心一般。
出了這個廳便是一條燈火輝煌的長廊,左右墻壁俱架起碧玉臺,上面展示著各種珍寶,我立刻來了興趣,一一鑒賞過去,越走越遠,身后隱隱傳來龍王的聲音:“黃河流域的水鬼……從未用過這種水靠……用這種水靠的,就算出現(xiàn)在黃河,也肯定是外方人……至于這個鐲子……”
鐲子?好呀!蕭左的身上還藏著這種女人用的東西?
我撇了撇嘴,突然看見前方碧玉臺上放著一頂精美華麗的鳳冠,頓時無心再聽,一陣風似的沖上前去……就這樣邊走邊看,不消盞茶功夫,我便覺無趣,幸好就在這時蕭左自后面趕上了我,只說了句“回去吧”便悶頭向宮外走。
我見他臉色悲痛難忍,呼吸雜亂沉重,已知他定然是在剛才提前與龍王做了生死告別,不禁也覺得有些壓抑,默然同他并肩走出龍宮。
“蕭爺……”
身后傳來一聲輕輕的呼喚,我回頭一瞧,卻是龍王的妻子李晴。
蕭左見了,原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陰沉,冷冷道:“嫂夫人好興致,在這吹山風么?”
只見李晴嬌好的面容有著難以掩飾的悲哀,幽幽道:“妾身等候在此,是為了向蕭爺致謝,謝你及時趕來與他相見……”
蕭左冷笑著打斷她道:“嫂夫人客氣了,真要說謝,該我謝你才是!你與他成親不過月把,便把他照顧的這樣好,我這做兄弟的對你,真是感激不盡!”
雖然我知道他和龍王交情甚深,也了解他明知下毒之人就在眼前卻不能有所作為的心情,但我還是為他刀子一般鋒利的話語感到心驚。
這個男人,一旦動怒,就像出了鞘的利劍一般,周身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壓力。
面對蕭左逼人的氣勢,李晴卻仍是不動聲色,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淡淡道:“蕭爺眼力非凡,妾身剛和你打了一個照面就被看出是鐵扇門的后人。請問,就算是妾身小心隱瞞,能不能騙的了天天生活在一起的丈夫呢?”
“龍王眼力卓絕,絕不亞于我,當然是早就看出你的身份了!”
“那么,敢問蕭爺,他既然已經(jīng)知道我的身份了,為什么還寧愿被我加害?”
“那是因為……”我若有所思的接口道,“他愛你,對么?”
李晴的目光倏的迷離起來,慢慢垂下頭,也不說話,只是那眼淚卻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就在我以為她永遠也不會回答我時,她卻忽然開口了。
“不錯,因為他愛我。只是,這一個‘愛’字,又怎及得上他滅我滿門的‘恨’?既有這滅門之恨,為何又偏偏叫我遇上了這樣的真心?蒼天弄人,何曾給過人以選擇的余地?”她凄然笑著,抬頭看我道,“姑娘,你不會明白的。”
不明白嗎?我長長的嘆了口氣,轉眸向蕭左看去,正巧和他目光相觸,彼此的視線就這樣融會膠著、難舍難分……是呀,若非親身經(jīng)歷,誰能明白?
李晴發(fā)出幽幽的一聲嘆息,對我們福了一福,道:“二位慢走,恕妾身不遠送,妾身要去陪伴夫君了?!闭Z畢,頭也不回的走入龍宮。
看著她單薄的身軀漸漸的消失在視線之中,我不禁慨嘆,世人都說“毒花最美,烈酒最香”,那么愛,怕是比那毒花更美,比那烈酒更香……我慢慢的轉過臉,再次看向蕭左,隱隱的,仿若看見他身后映襯著的滿山蒼翠緩緩現(xiàn)出一行字--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