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微雨。
秋生。闊別半個世紀后,人生若只如初見?
那一季,年華飛揚、青春喧囂如花,可世俗繁瑣,遺留下了一地零亂的記憶我們未曾拾起。
……
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靜靜地坐在陽臺的竹椅上,像是一樁陳舊而枯萎的往事。
客廳上安靜得只剩下一臺棕色的老式電視機。臺灣華視臺突然播放起了葉青歌仔戲《陳三五娘》中的“益春留傘”,這曾是她最愛的片段,五十多年后的今天演員已是葉青與石惠君,而唱調變?yōu)槠咦终{轉七字白。
老人呢喃自語著,她不忍心再去看那經典的“傘舞”,那時候他們久別重逢后一起去看邵江海版的《陳三五娘》,然而他卻在歌仔戲曲未央前獨自離開,然而就再也沒有回來。
那曾是他們最初的別離……
老人手心上依然置著一枚曾是淺藍色的貝殼,只是貝殼早已失去了往日光澤,泛黃表面彎曲著墨綠色的痕跡,像是未梳過的記憶。她清楚記得那時他把貝殼放入她的手中,然后讓她等他,他一定會回來的……
落木蕭蕭。她時而抬頭看著屋檐下的鈴鐺,如歌的鈴鐺;時而瞭望不遠處火辣椒般的刺桐紅,往事隨著夕陽落下;她大部分時間都是低著頭,安靜地看著貝殼,細數(shù)著曾經的滄海桑田,她在心里默默地呼喊著,阿生,這一別,竟是半個多世紀……
“阿孫……”她低聲喚著。
一個消瘦挺拔而清俊的少年隨機走過來,在她身邊蹲了下來。
“阿媽,別在這呆久了,會著涼的,我們進去吧?!蹦巧倌暾f。
“阿孫,過幾天你就要去北方上大學了,把這個收好。”老人說著便把貝殼遞給他,深陷的眼眶邊幾條皺紋微微顫動,風撩動她額前的白絲,從煙火般的眼神搖晃而過。
少年接過他阿媽手中的貝殼,突然這般沉重與不知所措。
他幾曾看見阿媽對著貝殼流淚,對著貝殼陷入夏夜般的沉思,甚至哽咽喊著“阿生”,從他懂事開始,十幾年來亦如此。而如今阿媽怎么會把貝殼交給他呢。
……
少年叫“黃以生”,他的小名叫“阿生”,但是他之前完全不知道阿媽為什么經常對著一個泛黃的貝殼喊“阿生”的名字,這是他的小名,阿媽為什么每一次都是哭著喊他的名字?
很小的時候他曾跑過去抱著哭泣的阿媽叫她別哭了,阿生來了。可是他阿媽僅僅是摟著他,口中依舊輕聲喚著“阿生”,那時候南國的秋恍如一個漫長的等待,而這個等待只有逗號而沒有句號。
少年每次都問家人這是什么原因,可是沒人告訴他為什么,仿佛里面埋著一個難以啟齒的故事。終于有一次他騙姑姑說他知道了,而姑姑也說漏嘴,其實還有一個叫“阿生”的人,他姓戴,叫戴秋生。
那年的秋天,落葉卷起指尖的陽光,少年知道了有一個和他同叫“阿生”的人,或許那年的秋季蘊藏著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而今天,阿媽在他將要災區(qū)當志愿者時揭開一個塵封已久的故事,一位國軍士兵與大陸女子50年前跨越海峽兩岸的愛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