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家里的晚飯成了余婷婷一個人的舞臺。
余婷婷成了她們班的文藝委員。
“我們班班長是林楊,副班長是凌翔茜,學習委員是張銘,生活委員是徐佳迪,體育委員是……”她一氣兒說完,咽下嘴里的豆角,繼續(xù)道,“文藝委員是我!恩,還有一些小組長什么的,我記不清楚了?!?/p>
基層干部果然不受重視。
然而余周周還不如余婷婷——她只記住了一個小燕子。
“張老師說,明天開始我們就學握筆姿勢和坐姿,這些我都在幼兒園學過了?!?/p>
“張老師說,我們一班是全年級最好的班級?!?/p>
“張老師說,一年級的小朋友不許自己一個人去樓下的小賣部買吃的?!?/p>
“張老師說,在走廊里面跑跳喧嘩是會被值周生抓的,給班級扣分抹黑,會被批評的?!?/p>
“張老師說……”
因為父親值班來不及做飯而到奶奶家蹭飯的余喬,此刻突然放下碗筷大笑起來,余婷婷突然被打斷,氣得眼睛圓睜,但是她和余玲玲都很害怕陰陽怪氣的喬哥哥,所以平常十分伶俐的小嘴只能倔強地抿起來,什么都沒有說。
“我說,老師這種東西啊……”余喬笑到一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余喬!閉嘴!”大舅劈手又是一個暴栗。
余喬捂著腦袋盯著墻上的掛鐘,“爸,你該走了,要不就遲到了?!?/p>
“我走了你就能胡說八道了是吧?”
“您沒走我不也一直胡說八道嗎?關(guān)鍵是,您覺得只要我開口說話,那就一定都是胡說八道?!?/p>
“小兔崽子你——”
余周周抱著碗低頭偷笑,聽到外婆輕咳了一聲,飯桌上再次恢復了安靜,只有筷子和盤子清脆的敲擊聲。
“周周啊,今天過得怎么樣???……除了把腿磕破了以外?!蓖馄耪f完,余喬就朝她擺了個鬼臉。
“恩,挺好的?!彼c點頭,夾了一筷子醬牛肉,“……一切……都挺好的。”
余婷婷揚眉,半笑不笑地說,“我知道你是怎么摔倒的,你沒跟奶奶說實話。你中午沒吃飯吧?因為你用飯盒把我們班長給砸了!”
余周周心里一驚,她只是告訴外婆自己在操場上玩的時候把腿摔壞了,并沒有提到林楊的事情。正在忐忑不安的時候,突然聽見余喬的驚呼。
“我果然沒看錯人,不愧是我的接班人啊,我開學第一天都沒你這么英勇,砸班長?牛!你要打土豪鬧革命嗎?作為前輩,我可以給你傳授經(jīng)驗??!”
余周周狠狠地瞪著光顧著火上澆油的余喬,狠狠地扒了幾口飯,沒有說話。
外婆停下了筷子,“到底怎么回事兒?你把人家給砸傷了?”
余周周還沒來得及搖頭,就聽見余婷婷氣憤的聲音,“可不是嗎,她砸得可準了!雖然我沒看見,但是聽同學說她把我們班長都砸回家去看病了,升旗儀式都沒參加!我們班長……”
“他都沒急,你急什么?”
余周周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仿佛是在余婷婷嘴里噎了一整個饅頭,她張著嘴巴愣了許久,被打斷之后不知道怎么繼續(xù),于是只好轉(zhuǎn)頭去看著外婆。
“真的沒事?用不用跟你們老師談談?”外婆始終垂著眼簾吃飯,聲音都沒有一絲起伏。
“沒事,”余周周非常淡定地學著電視里面的演員一樣,說,“都是過去的事兒了?!?/p>
晚上八點,余周周正坐在小床上翻著新發(fā)下來的語文書,聽到門鈴響。
媽媽最近總是回來的很晚,作為銷售代理,她一直告訴余周周晚上有應酬,不能回來吃飯。余周周不明白為什么大人吃一頓飯總要吃那么長時間,但是她知道媽媽很辛苦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