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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愛 三十二(1)

涼愛 作者:連諫


  第二天一早,江泊兒帶霍梔去見針灸師。一路上,江泊兒叮囑霍梔,這位針灸師不是很愛說話,讓她不要多說多問。霍梔笑著說異人都有異秉,她不愛說話,我就裝啞巴就是。嘴上這樣說,心里卻很是失望,從針灸師這里了解江泊兒才是她真正的目的,若針灸師是個不愛說話的人,找她還有什么意義?
  
  針灸師住在八大關(guān)的一處老房子里,院子里有幾棵巨大的玉蘭和桂花樹,江泊兒指著一扇朝東開著、掩映在一棵巨大法國梧桐樹下的門說:就是這里。
  
  霍梔有些奇怪:她的針灸診所就開在家里啊?怎么不掛牌?
  
  高人嘛,還用到處張揚么?就藏在這小門臉里,她的生意都應(yīng)接不暇呢,你別擔心,我把她今上午的時間全包了,不會有人來打擾的。說著,江泊兒就敲了敲門。
  
  霍梔嘴里說著謝謝,不知為什么,心里怕怕的,覺得有股冷氣正從腳底下往上升騰。
  
  暗紅色的門無聲地開了,一個瘦瘦的中年女人像張蒼白的剪紙站在門內(nèi),淡漠地看看霍梔,又看看江泊兒。
  
  江泊兒拽了拽霍梔:這位就是安一秋大夫,安大夫,這就是我嫂子,她的情況我已在電話里和您說過了,拜托您了。
  
  霍梔忙伸手和安一秋握手,安一秋的手象征性地伸了一下,好像霍梔的手上有致命細菌一樣剛觸摸到指尖就縮回去了。
  
  霍梔好一陣才適應(yīng)房間里的光線暗淡,房間又高又大,一走動,腳下的地板就發(fā)出空洞的咯吱聲,霍梔被嚇了一跳,江泊兒拽了她一把說這里離海太近,為防潮,這一帶的房子地板下都是挖空了的。
  
  安一秋的客廳很大,靠東窗下放了一張古老的長沙發(fā),在長沙發(fā)對面不遠處,擺了一張治療床。再無其他陳設(shè)的房間顯得空蕩蕩的。
  
  安一秋也沒多客套什么,指了指治療床,口氣淡漠地多霍梔說:上來吧。
  
  霍梔看了看江泊兒,江泊兒笑嘻嘻地說:別怕,安大夫不會弄疼你的。
  
  霍梔很是不安,唯恐安一秋醫(yī)術(shù)高明,能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所謂失憶是假相,便忐忑地看了看安一秋:是趴下么?
  
  安一秋點點頭。
  
  霍梔順從地趴在治療床上,覺得有絲絲縷縷的香氣從雪白的單子上彌漫開來,便用力地嗅了一下,對江泊兒笑了笑:真香。
  
  江泊兒自得地笑:那是,安大夫都用桂花水泡過的。
  
  安一秋不聲不響地在她的腦袋上按來摸去,手指所到之處,沁人心肺的冰涼,隨著她手指的移動,霍梔的眼皮沉沉地垂了下去,她忽然地很害怕,不想睡過去,便竭力地抬眼皮,恍惚間,見江泊兒正全神貫注地看著自己,目光里滿是期待,隨著意識的逐漸模糊,江泊兒的臉,支離破碎地搖晃了起來,像碎了一地的玻璃鏡面。
  
  霍梔一陣恐懼,想說讓我下來,我不想做治療了??墒牵淖?,怎么都張不開,只能眼看著遍地碎屑般的江泊兒的臉,像水中倒影一樣,搖晃著,散盡了……
  
  31
  
  蒙朧中,霍梔聽見江泊兒尖利的聲音,像冰冷刀刃在劃破了寧靜的空氣:你這人真不可理喻,你什么事沒干過?少拿良心說事。
  
  霍梔想睜眼,眼皮卻沉沉的,像墜了千斤重的石頭。
  
  她亦沒執(zhí)意去睜眼,反正,結(jié)識安一秋才是她熱衷于跟江泊兒來針灸的本意,何不趁她們以為自己仍未醒來而偷聽一些她們的談話內(nèi)容呢?
  
  安一秋并未理會江泊兒的斥責,沉默得像啞了一樣。
  
  江泊兒好像把什么東西摔到了安一秋面前:你答應(yīng)過我的!
  
  我心情不好,不能下針。安一秋平和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因生氣而來的冷淡。
  
  什么心情不好?全是借口!江泊兒氣咻咻地說。
  
  安一秋沒再說什么,她好像在走來走去,軟軟輕輕的,像貓潛行在寧靜的午夜。
  
  說吧,這針,你到底是下還是不下?江泊兒的聲音里帶著恨恨的迫不及待。
  
  你鬧夠了沒有?安一秋的聲音冷而堅硬,沒有絲毫通融的余地,又聲音很小地說:時間到了,等她醒了,你帶她回去吧。
  
  江泊兒狠狠地踢了什么一腳:你就不會再把她按睡?
  
  你發(fā)什么瘋?泊兒……安一秋的聲音越來越低,霍梔幾乎聽不見了,心里卻怕得要命,怪不得安一秋按了一陣她就迷糊過去了呢,原來是被按了睡眠的穴位。
  
  房間里持續(xù)安靜了一會,間或里,不知誰把報紙翻得嘩啦嘩啦直響?;魲d估計她們不可能再說什么了,微微地動了一下胳膊,翻報紙的聲音便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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