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我的擔心沒有變成現(xiàn)實。兩個人分別抓住我的腳踝,將我拖到車廂的尾部,接著一個翻身,我身體左側(cè)朝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落地時壓在身體最下面的,正是受傷的左臂。那一刻,我?guī)缀跆鄣每煲蠼谐鰜怼D欠N刺骨的、無法忍耐的疼痛,比我在醫(yī)院醒來時還要強烈。如果那時兩人中有任何一個哪怕是多看我一眼,都會發(fā)現(xiàn)我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扭曲變形,眼淚也奪眶而出。但他們將我扔下后,便頭也不回地上了面包車,快速啟動引擎,離開了這里。而這次,因為背對面包車落地,我一樣沒能看見面包車的牌號。
我一動不動地在地上躺著,直到四周徹底安靜下來,才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
我發(fā)覺自己身處一片草叢。半米多高的雜草將我掩沒其中——要是真在這里毀尸滅跡,恐怕很長時間也不會有人察覺。我忍住左臂的疼痛,緩緩地坐起身來,看見雙腳是被那種很寬的膠帶綁住,從手腕的感覺來看,大概也是如此。我又看了看四周,最后在不遠處的草叢中發(fā)現(xiàn)一塊大小和形狀合適的石塊,于是就這樣坐著,一點一點移動自己的身體,到達石塊附近。先背過身去,摸索了一陣,接著將膠帶對準石塊上最尖利的部分用力地上下摩擦。而我的左臂似乎又斷了,此刻完全使不上力氣,只是綁在右臂上的累贅,每動一下都會引起一陣劇烈鉆心的疼痛。為了減輕這種疼痛,我開始大聲吼叫,直到膠帶在吼叫聲中斷裂開來。
我喘著氣,原地休息了一會兒,并檢查了左臂的傷勢。兩塊固定傷處的夾板已經(jīng)東倒西歪,繃帶也松了,雖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糟糕透頂是不必說的。然后,我撿起石塊,開始摩擦腳上的膠帶。這次很快就成功了。
我站起來,環(huán)顧四周。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荒地,雜草叢生,遠遠望去只能看見一條公路。除此外,既沒有農(nóng)田,也不見人煙?;牡氐乃闹苡玫桶拇u墻圍住,只開了一個口,剛才面包車大概就是從那里進來的。接著我摸索了一下衣服口袋,果然如他們所說,不僅沒有動我分文,連手機也都還好好的放著。于是我一邊往圍墻出口處走,一邊撥打貝雅的電話。
電話很快便接通了。聽見貝雅聲音的那一刻,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劫后余生的感覺是這么幸福。
“出了點事?!蔽艺f,“我現(xiàn)在不知道我在哪里,恐怕要你來接我?!?br>
“出事?什么事?”
“電話里一時說不清楚,見面了再說吧?!?br>
接著我向貝雅描述我所在的這條公路。然而附近既無路牌,也沒有任何醒目的標識,況且這等模樣的荒郊在成都的三環(huán)外到處都是。于是我只好掛斷電話,回憶了一下剛才面包車轉(zhuǎn)向的方位,沿著馬路朝前走了一段。不久后,我終于看見了一塊醒目的交通指示牌,上面清楚地寫著成都進城的方向。我再次打電話給貝雅,將這塊路牌的位置告訴了她。
掛斷電話后我便坐在路牌下,原地等待。這段時間里,每看見一輛面包車從眼前呼嘯而過,我都會忍不住一陣緊張。等到第六輛面包車經(jīng)過后,貝雅的奧拓終于遠遠地出現(xiàn)在前方路口處,它在拐角處稍作停頓,然后才朝我這里駛來。
貝雅看見我的第一眼便問,“你的繃帶呢?”
我苦笑著脫掉外套,將胳膊上東倒西歪的夾板展示給她看。她皺起了眉毛。
“馬上去醫(yī)院?!彼f,“路上你再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