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我重新進了醫(yī)院,醫(yī)生又一次把我背上的睡衣剪開,因為有幾道傷口迸裂,血粘在衣服上,他們不得不重新清洗傷口然后縫合。這次的麻醉劑量似乎不夠,我疼得咝咝吸氣。醫(yī)生一邊用鑷子穿針引線,一邊問我:“怎么弄成這樣?”
“睡著了……不小心……翻身……”
“怎么翻能把傷口都迸開?鯉魚打挺?”
我疼得沒力氣說話,我這才知道上次是美容醫(yī)生替我做的縫合,因為莫紹謙堅持,怕普通外科縫合會留疤痕。這次也是美容醫(yī)生重新做縫合,不過醫(yī)生讓我住院,說傷口有發(fā)炎的趨勢。
我被送到病房掛抗生素,還記得打電話給悅瑩,讓她幫我請幾天假。結(jié)果下午沒課,悅瑩特意到醫(yī)院來看我,被我的傷嚇了一跳:“你到酒吧跟人打架了?真像被人在后頭砸了一酒瓶?!?br>
“我會去酒吧嗎?”
“也是,你要去酒吧肯定也叫我一塊兒?!彼坪跸氲绞裁矗樕鋈粐烂C起來:“你男朋友不是來了嗎?這傷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忙說:“我把臺燈給撞地上了,然后又被電線絆倒,正好栽在臺燈的碎瓷片上了。”
“???你最近怎么這么霉?”
我苦笑:“我也想去算算塔羅啊星座什么的,看看是怎么回事?!?br>
悅瑩在病房陪了我一下午,直到趙高興來接她。趙高興還給我買了一束花來,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收到男孩子送的花,以前跟蕭山談戀愛那會兒還小,他沒買過花給我。所以今天我收到趙高興的花還有點遺憾:“第一個送花給我的竟然是你?!?br>
悅瑩叫起來:“不會吧,你男朋友沒送過?”
我想了想:“真沒有。”
莫紹謙這幾年送過我很多禮物,衣服也不少,就是從來沒送過我花。我記得他送我的第一份禮物好像是項鏈,那時候我根本不識貨,盒子被禮物紙包得很精致,我還以為里頭是一本精裝版的書。拆開包裝紙打開那藍色盒子,只覺得光芒璀璨、漂亮奪目得幾乎令人窒息。我壓根不知道那項鏈到底有多貴,只是連忙合上蓋子,推托著還給他了。
那時候我是真有勇氣,就跟小言里的女主似的,以為不愛就是不愛,傻乎乎地敢撕支票敢不要鉆石,只因為他不是我要等的那個人。
悅瑩說:“你男朋友不是挺有錢的,怎么連玫瑰都沒送過你一朵?”
我說:“大概他不愛我吧?!?br>
悅瑩撇嘴:“撒謊精!不愛你還春天帶你去看櫻花,冬天帶你去泡溫泉?”
我勉強笑了笑:“那都是去年的事了,去年他挺閑的?!?br>
悅瑩仔細瞧了我一眼,然后把趙高興轟出去,隨手關(guān)上病房門,才跑到病床前來跟我咬耳朵:“你跟他吵架了?”
“沒有。”
我連現(xiàn)在他在哪兒都不知道,早上還是管家送我來的醫(yī)院,他也許一氣之下拂袖而去,從此后就再不見我了。但我覺得他沒這么便宜放過我,所以我無精打采。
悅瑩仍舊很狐疑:“不會是為那個蕭山吧?”
我突然打了個寒噤,昨天晚上我都說什么了?痛極之中我好像叫過媽媽,我有沒有叫過蕭山的名字?雖然死死壓在心底的那個名字一直呼之欲出,或者我根本就在意識混亂中真的叫出口。因為我曾經(jīng)在實在忍受不住的時候想過蕭山,我曾一遍遍想著他的樣子,我曾經(jīng)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哄著自己,我想如果能再見著蕭山,如果他知道,他一定會保護我,不再讓我受任何凌辱。
我一直拿他來騙自己,在忍不下去的時候,在覺得絕望的時候,我就拿他來騙自己。我還有蕭山啊,就算我們分手了,但如果他知道,他也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我被人欺負。我把他擱在心里最底下,就像一個窮孩子,藏著塊糖,包裹層層的糖,我知道它在那里,不用嘗我也知道它是甜的。